看到我跌跌撞撞、慌不擇路的樣子,聽到“羊倌兒”得意的聲音,“波斯貓”對媽媽說:“讓他藏咱家屋裏吧。”她媽媽微笑點頭。
“來。”“波斯貓”向我招招手。我隨著她穿過堂屋來到她的臥室。她隨手關了燈,屋子裏黑乎乎的。她拉我坐在小床上。
“阿姨,看見‘倒黴蛋’了嗎?”“羊倌兒”急促的聲音。
“誰叫‘倒黴蛋’?沒人來過呀。”“波斯貓”的媽媽故作驚訝的聲音。
“哎,奇了怪了,我明明看見他跑進來的,怎麼會不見了呢?阿姨,他偷偷跑進屋裏了吧?”“羊倌兒”疑惑地問。
“我在這兒半天了,沒見一個人。人來了我會看不見?”“波斯貓”的媽媽輕聲說。
“真見鬼了。”“羊倌兒”說,“阿姨,你把他藏哪兒了?”
“你這孩子,阿姨藏他幹嗎?”“波斯貓”的媽媽聲美如樂。
“那,再見,阿姨。”遲遲疑疑的聲音。
“再見。”“波斯貓”的媽媽爽快的聲音。
“我得走了。”和一個小女孩一起藏在黑屋裏,我還真有點兒不習慣,雖然我並不想走。
“別慌,說不定他在門口埋伏著呢。”“波斯貓”說。
我的眼睛已適應了黑暗。月光透過了窗子,“波斯貓”的明眸一閃一閃的:“哎,誰給你起的‘倒黴蛋’?這個名字可怪好聽。嘻嘻。”
我有點不好意思,好在夜幕很好地掩護了我:“都是他們胡叫的。”
“嘿嘿。”“波斯貓”忍不住笑出聲來。
“屋子裏黑咕隆咚的,快出來吧。”“波斯貓”的媽媽進了屋。我有點悵然。
我們走出來。“波斯貓”在裏邊鎖了院門:“在院子裏藏著吧,他們找不著。”
“抓住了,抓住了。抓住‘牛溲溲’了。哈哈,一撒尿我就聽見了,跑都跑不了。”“羊倌兒”得意地喊著。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他的聲音。
“1——2——3——……10,開始。”“牛溲溲”大聲報完了數,一陣腳步聲跑向遠處。
“該睡覺了,明天還上學呢。”“波斯貓”的媽媽催促著。
“早著呢。”“波斯貓”小聲嘟噥一句。
“他跑遠了,我走了。再見。”我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這個溫馨的院落。
“‘倒黴蛋’,‘倒黴蛋’。”頭頂一聲輕叫。抬頭一看,“貓頭鷹”在老槐樹上,“上來,上來。”他叫著。
我踩著旁邊的矮牆爬上了樹。
“牛溲溲”慌慌張張地在樹下跑了兩趟,還對著樹澆了一泡長長的尿,卻沒發現我們。
我們在樹上待了一會兒,沒人發現,有點無聊。我們從樹上下來,“貓頭鷹”扯著嗓子喊:“散夥了——散夥了——回家睡覺了——回家睡覺了……”
“貓頭鷹”喊了一陣,小朋友們陸陸續續地直接回家了。
我們都沒注意到,“羊倌兒”楊茅沒回來。
第二天,有人發現了“羊倌兒”的屍體。距老槐樹200米的地方,有一條幹溝,幹溝上有一座石板小橋,“羊倌兒”的屍體就在橋下,是被人掐死的。
我們“動物隊”在隊長“貓頭鷹”的主持下,在“桐樹井”的桐樹下分析了“羊倌兒”的死因:“羊倌兒”跑到橋下躲藏,橋下有人,這個人在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而“羊倌兒”恰好認識這個人,這個人掐死了“羊倌兒”。
人們傳著:那個掐死他的人的頭像在“羊倌兒”的眼珠裏留著。可“羊倌兒”的案子始終沒有破。
我們“動物隊”失掉了一員,雖然這一員在我們這個團體裏微不足道,雖然我有點討厭這個隊員,但突然失去了他,我感到了痛苦和驚恐。我深深地悔恨自己當晚與“羊倌兒”的爭鬥。從那天起,我有點害怕夜晚了。
我夢見了“羊倌兒”,他在深雪中走著,他明明看見了我,我叫他,他卻不應。雪太深了,好大的腳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