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西下,夕陽照射在錯落有致的冰棱上,成片成片地開出炫麗的冰花,折射出的七彩光芒映入眼簾,恍惚間仿若置身於晶瑩剔透的冰宮之中。
當最後一束陽光消失,天色漸漸暗沉,皇甫葉夢咽下最後一口食物,無所事事地靜坐。
細細碎碎的麻癢升起,她從容不迫地打開了包袱。
包袱裏裝的是幾個精鐵打造的鎖扣。
皇甫葉夢一一拿出,先將鎖扣嵌入冰層固定,然後把腳踝放入弧形軌道,合上另半邊圓軌,啟動小機關鎖死。左腳、右腳、左手、脖子,最後才將右手放入鎖扣,噗地吐出一塊冰塊擊打在機關上,喀嚓一聲,鎖扣緊閉。
仰麵成大字型躺在冰層上,皇甫葉夢眯著眼望著星光變幻。
麻癢侵入骨髓,仿佛千萬隻螞蟻的骨頭裏鑽來鑽去,嬉鬧啃噬。
嗯,她騙人了。
最後一次發作不會傷及別人,而是身體與毒素的對抗,身體想把這股不服管教的問題分子關起來馴服,而毒素卻本能地想要衝破束縛四散爆發。兩股力量在皮肉血液中進行拉鋸戰,想也不會好受,有過經驗的皇甫葉夢早就做好了準備。
分散在極地夜景上的注意力被強行拉回來,視線模糊看不清星空,周圍靜得像是已經死去,神經對痛感的反饋反倒愈加清晰。
麻,癢、痛。
血液中似乎有什麼活物在遊動,桀驁不馴橫衝直撞,任性地穿梭在縫隙中,被阻攔便撕咬抓撓。
不知過了多久,痛感越來越強烈,身體像是被鋒利的刀子偏偏劃開,又像是被蠻力強橫地撕裂。豆大的冷汗爬滿皇甫葉夢的額頭,彙成水流滑落,被汗濕的頭發淩亂地黏在臉側,她隻是咬著牙默默承受。
痛!
痛!
痛!
好痛!
手、腳、身體、心髒、內府、骨骼,分不清哪部分更痛一些,被扭曲擠壓撕拽,反反複複。
皇甫葉夢終於不能繼續無動於衷,雙手一點點緊握成拳,平齊的指甲狠狠掐進柔軟的手心,血滴滴答答墜落,轉眼便冰凍成血柱。雙腿痛苦地掙動,似乎無法承受想要掙脫。
咬緊牙關瞪大了眼睛,卻霧蒙蒙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眼前陣陣發黑,腦袋炸裂般地脹痛。
“唔。”許久,皇甫葉夢口中溢出一聲低低的申吟,所有的堅忍頃刻間崩塌。
肌肉抽搐僵直,手指張開摳入冰麵,指甲層層剝離翻轉,青筋暴突幾乎繃斷。她開始大幅度掙紮,腦袋一下一下重重撞擊冰麵,身體煎熬地拱起扭曲,骨骼錯位般哢哢作響,痙攣打顫。
“啊——”
“啊——”
“啊——”
皇甫葉夢滿眼血絲猩紅一片,崩潰大叫,撕心裂肺恍如受傷的孤狼。
楚亦宸被這一聲哀嚎貫穿心扉,切身之痛,肝腸寸斷。
內力運轉到極致,在黑夜中留下道道殘影,轉瞬間就來到了皇甫葉夢的身邊。
她像受刑的罪犯被死死釘在冰麵上,臉上唇上是汗水凝結的冰淩,頭發被凍結被掙斷,衣服也被汗水打濕凍冰結塊,腳踝、手腕、脖子早已被冷硬的鎖扣磨得血肉模糊,嘴角不住地流血,不知是咬破了舌頭還是髒腑受傷……
他幾乎被眼前的一切擊潰,胸口像是被壓了千斤重的巨石,沉重得停止了跳動。撲跪下去掰扯那些該死的鎖扣,楚亦宸又驚又怒又痛:“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這要怎麼打開!打開啊!打開啊!”
慌亂中按到了開關,楚亦宸迅速把皇甫葉夢從鎖扣中解救出來,牢牢抱在懷裏箍緊,忍受她被疼痛折磨時無意識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