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是一個廚師,母親是一名老師,7歲之後,我就不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了,廚師有廚師的廚房,老師有老師的講壇。我和奶奶住在一起,我們住在縣城邊郊的小村莊裏。村莊前麵有一條小河,聽說是可以流入海的。我會經常騎單車去看海,一看就是一整天。

小時候,同學們都會覺得我是一個怪人,因為我整天不說話,總是一個人望著天空發呆。隻有在籃球場上,他們才會覺得我是一個正常的人。小學二年級,我已經能夠和六年級的人一起打球了。打球,是我唯一的說話方式。

一直到離思的到來。

每個班總要有幾個轉班生的。那是三年級的第一學期,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早讀剛過,第一節課。平時總是在上課鈴聲敲響那一刻走入教室的班主任遲到了,同學們坐在教室裏嘰嘰喳喳個不停,不知發生了什麼樣的事。大概過了5分鍾,班主任來了,帶著一個穿一身白色連衣裙,紮一條馬尾辮,頭發好像拉過,一臉微笑的小女孩。

“同學們,請肅靜。同學們,我們班今天來了個新同學,她叫離思,是一個小鋼琴家,目前鋼琴已經過了7級了。大家要幫助離思同學盡快熟悉下我們學校的環境,在以後的學習和生活當中,共同學習,共同進步,接下來,請離思同學做一下自我介紹。”

叫離思的女孩,一個跨步向前,先是鞠了一個躬,聲音洪亮地說,“大家好,我叫離思,今年8歲,很高興認識大家,以後我會向大家多多學習,謝謝。”

大家都笑了,我知道他們笑的是什麼,這是大城市的腔調啊,注定與我們這小縣城格格不入的。

是不是所有的巧合最後都成了命運?如果那時候離思沒有坐到我的旁邊,成為我的同桌,還會不會有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你好。”她邊把凳子往後拉,慢慢地坐下,慢慢地把書包放在了雙腿上,邊對著我燦爛地笑。我把靠在桌麵上的頭別了過去,沒理她。我害怕別人對我笑,那是一種無發抗拒的毒,我知道,它會輕易地把我擊敗,可我不想被擊敗。離思的笑是長在天空中的牡丹,它如蕩漾的水波,一層層地散開,抓得你的心癢,但你又擺脫不了,好像一直都在,但你抓不住它。

好戲是第二天開始的。

當離思坐上塗了膠水的凳子,幾秒鍾後,她的異樣就顯示出來了,她想站起來,可裙子已經和凳子連到了一塊,她再站起來,連凳子都被她帶了起來,一下子,全班炸開了,通天的笑聲裏,她幹坐著,臉上紅彤彤的,不知所措。

我知道,這肯定是胖子幹的,仗著老爸是教育局副局長,胖子在我們班幹了不少欺負女孩子的事,更可惡的是,連老師都隻是口頭上批評,更是聽說,每次被帶到校長辦公室,校長還給他倒水喝,這難免助長了他的氣焰,在港片烽火的風口,他身邊迅速聚集了幾個“馬子”,號稱八大金剛,看誰不爽就打誰,連高年級的同學也不例外。

胖子是出了名的胖,當他笑起來,你根本找不到他的眼睛在哪。笑聲中,胖子走過來了,“怎麼樣,城裏人,要不要我幫你把褲子脫下來?”

離思要哭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胖子笑得更歡,“這樣吧,如果你答應做我女朋友,我就叫所有人都出去,給你換衣服。”說著,還回頭示意他的同黨起哄。

離思臉憋得通紅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口口水就超胖子吐了過去,胖子淬不及防,臉上掛了彩,馬上就來了氣,揚起手打了下去……

我是不屑於這些小打小鬧的,隻是我不知怎麼那次我義無反顧地抓住了胖子的手。直到我們扭打到一起,我還不曉得為何要幫助這個女孩。對於我來說,掛彩是小事,我的身子早已被老爸打得刀槍不入了,留堂也不是多大的事,反正放學了我也無處可去。

倒是胖子,經過幾次的較量之後,他的那些“馬子”也不敢幫他了,而他,見了我,也是避著走。

從此,我便多了一個外號——老虎。

後來,他們都叫我: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