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用力扯了扯韁繩,那老馬被兀地一扯,偏過了頭,跺了跺前蹄,嚼著入嘴的香草,不緊不慢地走了起來。
阿九也循著周遠的步伐,朝清河郡趕去,一麵呼著,“爺慢些行走,這老馬不得勁力,跟不上爺的腳程。”
阿九仿佛是拖著那老馬前行,老馬又不緊不緩,不時又要上一口路旁花草,或泄下一攤積便,氣得阿九臉都憋紅了。周遠回頭望向這滑稽的一人一馬,忍俊不禁,“早春的日頭還涼人得很,白天也短,還是加緊些腳步,家裏的桃花釀還熱著哩,我也許你幾口酒吃。”
那白馬似是聽懂了周遠的話一般,竟也不磨蹭了,對著長空嘶叫了一聲,“嘀嗒,嘀嗒”的步子也聽得綿密了起來。倒是讓阿九覺得奇了,低聲喃喃起來:“這畜生真能聽懂爺的話?”
阿九將白馬牽到周遠跟前,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這畜生都有酒吃,小人伴了公子許久,是不是也得些獎賞?公子知道,爺心境淡泊,小人也不好黃白,唯有與爺一遭愛好,嘿嘿。”
周遠將手指在阿久額前抵了抵,裝作生氣的模樣,道:“前兩日瞞著我去吃花酒,醉後耽擱了行程,還敢討賞?你若能教這老馬隻用兩蹄行走,我便賜你酒食。”
阿九見一向溫潤的公子態度厲了起來,也不敢造次,伏低了身姿,悻悻道:“公子才說不與小人計較,如今又舊事重提。莫說那老馬不通靈性,就是聽得人話,四足畜生,我如何叫他兩蹄行路?爺盡逗弄小人。”
“那還磨蹭什麼?回得晚了,莫說酒食,讓你喝阿姐的洗腳水。”
阿九一聽,臉色瞬間清明起來,話外之意是若準時趕回郡守府邸,也可討些酒釀吃,也不敢耽擱了,牽著老馬,一個勁的點了點頭,“使得,使得,大小姐天仙般的人物,讓小人喝一輩子也夠。”
周遠狠狠地揪了揪阿九的耳朵,“還敢貧嘴?今日不打發了你,送到薈音樓去作踐。”
周九連忙伏到地上磕了磕,忙道:“那卻不可,那卻不可!小人也有苦勞,隻怕其他下人侍奉爺不利索。”
周遠坐在一旁的木墩上,輕輕踹了他一腳,阻止了他繼續磕拜,“行了,你雖不靈光,但好歹也知冷知熱。發賣了你,我也少了些趣味。”
周九如蒙大赦,利落地站起身姿,拍了拍周身塵土,諂媚著為周遠捶了捶腿,道:“是了,爺,小人一片赤誠,爺是知道的,您走了這許久,想必腿腳有些酸乏,小人這就為您舒緩舒緩。”
周九雖沒有仙資,但好歹習了兩年拳腳,知曉周身穴竅,懂得手法。周遠微微眯著眼,似乎也很受用。
稍時,周遠勒令止住了他,“也夠了,早早動身吧。”
青灰色的古道上,溢來幾裏外的桃林芬芳,隨著一主一仆一馬的走去而慢慢散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