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琦雲神秘的一笑,輕聲的說道:“所以,陛下這才放心的讓太上皇監國,對嗎?就算他想做出什麼動作,也一切都在陛下掌握了。所以,陛上大可以高枕無憂的安心在外征戰。”
“你這鬼丫頭,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蕭雲鶴故作慍怒的罵道,“朕一心坦蕩。太上皇清心寡欲,能出什麼問題?”
“是是是,陛下教訓得是。臣妾婦人之見。終究是淺薄了許多嘛!”武琦雲笑嘻嘻的應付起來。心中起想道:你呀,恐怕是這世上心術最深重的人了。要說太上皇監國之後沒有特別的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地。至少,他就會想把前太子、賢王李育接回京城來吧?不過,你親政幾年,滿朝大臣都把你奉若神明了。誰還會聽太上皇的呢?這樣的事情。朝堂大臣們肯定是不會答應的。太上皇監國,不過是傀儡罷了。下麵有一批對你忠心耿耿而且能力卓著的臣子在,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就連陸贄那樣的太上皇死忠。現在恐怕也不會聽他的什麼了。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都願意看到和平與興盛的大齊,不會因為舊日的情誼。而壞了君臣之綱、社稷之寧。更何況,這幾年來太上皇都已經心安理得地過好日子,又哪會生出別的心思?你若是不將這些人的心思把握牢了,又怎麼敢禦率親征,將大齊江山交給太上皇?
蕭雲鶴笑了,笑得有些得意。因為他清楚,一向聰明伶俐地武琦雲,肯定理解了自己的深意。武琦雲,一向是最懂得欣賞他的。於是,他也就樂意在她麵前賣弄一下自己的事跡。雖然所有的事情都不必挑明,可是從武琦雲的眼神裏,他品讀出了那種欣賞與讚賞,這種感覺就讓他很受用了。
武琦雲心中哭笑不得地想道:男人嘛,都好這一口。在自己地女人麵前體現自己的優勢和長處。皇帝也是男人,無外乎如此。
雖然二人都沒有再什麼話,可是無聲勝有聲,各自眼神中都流露出了笑意。這種理解與默契,讓蕭雲鶴感覺很舒服。
千裏之外,陰山之巔。
李懷光展開一份書箋看了片刻,忽然就放聲哈哈大笑起來,甚至還忍不住捶了幾下大腿,著實興奮。
段佐、宋良臣、高固、房慈和徐韜都湊了過來,疑惑的道:“大帥,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己看吧!”李懷光將手中地書箋朝眾人一遞,中氣十足地大聲喊道,“兄弟們,加快腳程,爭取在天黑之前度過陰山!無數的牛羊美酒,都在烏德犍山金帳等著咱們呢!”
眾將湊在一起看書箋,急得宋良臣哇哇大叫:“快說!看了地快說,發生了啥大事啊?”
房慈和徐韜擠在最裏,看完後頓時就歡呼起來:“成功了!大哥成功了!”
“太神了!”一向不苟言笑的高固一臉驚愕,連聲說道,“太神了!太神了!”
宋良臣大急的叫道:“神你個鳥蛋,發生了什麼事情啊,悶壇罐了?”
段佐麵露狂喜之色,大聲說道:“李千裏度雪原、過陰山,單槍匹馬降伏了回鶻三千叛軍。然後引著這批人拿下了回鶻金帳,收服了回鶻叛軍!不僅如此,他還與回鶻儲君藥羅葛?阿啜結義成了兄弟。後來,他們帶兵出擊,聯合回鶻大相頡幹迦斯的大軍,在色楞格河擊敗了叛軍主力,盡降其眾。現在,回鶻金帳已經恢複了平靜,所有篡逆之臣都被拿下治罪。李專請大帥盡快驅兵前箭烏德犍山,主持大局!”
“哈哈!哈哈哈!”宋良臣粗聲的大笑起來,“這毛小子果然厲害啊!真的隻比俺差那麼一絲一毫了!”
眾人都被逗樂了,哈哈大笑起來。房慈與徐韜更是興奮。兄弟二人已經在商量著履行當日的諾言,要和李在烏德犍山豪飲一場不醉不歸了。
齊軍加快了腳程翻越陰山。大雪已經停了數日,雖然還沒有完全融雪解冰,但路途也基本能通行了。李懷光對這邊的天候了如指掌,於是親率七萬大軍開始向北方挺進,目標直指回鶻烏德犍山。
此時的回鶻金帳裏,牛肉烤得焦黃,酒水淋濕了氈毯。俏麗而野性的回鶻姑娘,正在金帳中跳著別有風姿的舞蹈。
一派歌舞升平熱鬧喜慶的景象。
李被奉為上賓,與儲君阿嗓並肩坐在最高處。在離他們二人不遠的地方,坐著一個胡須濃密長著一雙虎眼的彪形大漢,他就是回鶻大相、第一軍事統帥頡幹迦斯。
頡幹迦斯拿著一杯羊奶酒走上前來,用一口流利的漢語對李和阿啜說道:“世子閣下,李大將軍。我謹代表數萬回鶻將士,恭喜二位喜結金蘭!”
“客氣,多謝!”阿啜和李都站起身來,笑哈哈的和頡幹迦斯共飲了一杯。
頡幹迦斯煞感興趣的將李上下打量了一陣,連連嘖聲道:“虎將、虎將!天生虎將!不愧是萬人敵的兒子!”
李謙虛的拱手拜了一拜:“大相太過讚譽了。末將不過匹夫之勇,隻恐辱沒了家父名聲。”
“不。在我看來,你遲早一日要超越你的父親。”頡幹迦斯哈哈的大笑,然後一拍腿,正色說道,“趕著今天心情這麼好,老夫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找李大將軍商量。”
李放下酒杯,正色看著頡幹迦斯問道:“大相有何事賜教?”
“老夫收有一義女,年方十六七歲,生得異常美麗,而且是賢淑知禮。與尋常的回鶻女子絕不相同。”頡幹迦斯突然一下轉過頭來,用他的虎眼瞪著李,沉聲說道,“我想將我女兒,嫁給李大將軍為妻,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嗯?”李恍然一愣,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喃喃的道,“這……這……”
頡幹迦斯放聲大笑起來:“怎麼,在戰場上睥睨千軍威風八麵的大將軍,還會怕了一個女人嗎?”
“不是,話不能這麼說。”李尷尬的笑道,“在下年紀尚幼,一直沒想過婚娶的事情。再說……如今在下身負重擔,應該以國事為先,不該想太多的兒女私情。”
“你這話,說得也還有些道理。你們中原人,向來都是有許多規矩的。”頡幹迦斯尋思了一下,臉上的笑意變得柔和起來,點點頭說道,“以老夫數十年的識人閱曆,你是一個好男兒。我頡幹迦斯一生生了七個兒子,唯獨沒有女兒。兩年前收了一個義女,卻比親生兒子還要看得親。李將軍,你可別以為我是為了某種利益,拿一個便宜女兒來跟你套近乎。我是真心的想讓你和我女兒結成伉儷,彼此相伴一生正在這時,李感覺一道淩厲的目光,穿透了喧鬧的歌舞人群射到了自己的臉上。他本能的偏頭瞅了一眼,隻見在不遠處,綠城公主正直直的盯著自己,眼睛一眨也不眨。李的臉頓時有些發紅,連忙對頡幹迦斯說道:“大相地一番好意。在下確實是能夠感受得到,實則多謝。不過,我們不妨先處理好國家大事,此許兒女小事,稍後再慢慢相談如何?”
“嗯,也好。”頡幹迦斯眼色微變,十分讚賞的看著李,點頭道,“胸懷國事,少年老成……不錯。很不錯。我,的確沒有看錯人。李將軍,那就等日後,我們再提此事。若有哪日方便,老夫會讓你見上一見我那義女的。相信到時候,你自己也會十分滿意的。哈哈!”
頡幹迦斯笑得很粗放,也很開心。大笑一陣後,他滿意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時不時的瞅一眼李。那種眼神,是從頭到腳的打量。仿佛就是在審視自己的女婿一樣。弄得李如坐針氈,很不舒服。
待頡幹迦斯坐回座位以後,席間地歌舞曲樂聲更濃了。阿啜輕輕的鬆了一口氣。湊在李身邊輕聲說道:“兄長,幸好你隨機應變,沒有當場答應,也沒有當場拒絕。不然……都不好收場啊!”
李微微一笑:“我知道。不必再提,喝酒吧。”他自己心中也揪成了一根弦,想了許多事情。眼下回鶻的局麵雖然大致穩定了。可仍然十分的敏感。大相頡幹迦斯手握回鶻兵權。是左右一切大局的人物。他的態度與想法,將決定藥羅葛家族的命運、回鶻的命運和大齊北庭、安西的命運。如果李在自己的私人事情人觸怒了頡幹迦斯,那是非常不值地。盡管李自己對那個什麼頡幹迦斯的義女絲毫沒有興趣。甚至還有一點受人挾迫的反感。打從心眼裏是很抗拒地。可是現在,他也唯有忍氣吞聲。等李懷光的大軍來了再說。假如自己過於委曲求全的答應了他,那麼頡幹迦斯就會尾大不悼,認為唐人好欺負,為將來埋下不利的種子。而且……綠城的眼神,實在太過奇怪。雖然她和李說的話不到十句,但李隱隱有一種奇怪地感覺,而且自己會不自覺地去在乎她的感受。
真奇怪!……李心中一歎,不由自主的又朝綠城看了一眼。剛好二人視線相對,李馬上心虛地瞟向了一邊。綠城地臉色也不是太善,始終崩得緊緊的。
酒宴散後,好酒地頡幹迦斯喝得大醉,被軍士攙回了帳中歇息。李也辭別了阿啜,和楊鋒等人一起回了驛館。
回鶻人建起金帳之後,也仿造大齊的式樣,建了許多的房子。尤其是這種安排外賓的客房,就和中原的鴻臚寺一樣構造,隻是規模小了許多。其中的擺設裝簧和飲食器具,都和在中原沒什麼大的差別。李等人在驛館裏,還是住得很習慣的。
入夜之後,李心事纏繞無法入睡。正準備出門閑逛一下,門被敲響了。開門一看,居然是綠城。
綠城換了一套深綠色的對花襟襖,頭上的瓣子紮成了細條,纏上了細碎的絲絛,純粹的回鶻姑娘打扮。她的嘴角有些略微上揚,總是給人一種挑釁甚至是挑逗的味道。黑亮的瞳仁中,永遠裝滿了說不完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