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蕭雲鶴疑惑道,“誰還能指點智深如海地武伯蒼?”
武元衡嗬嗬的笑了一笑,說道:“在那位高人麵前,武元衡就如同三歲稚童,不值一提了。陛下自然能想到,那是誰。”
“是他!”蕭雲鶴驚道,“李泌到了國都?!”
武元衡微笑拜道:“陛下請恕罪。是老太師自己不肯現身的,並非微臣不告訴陛下這個消息。老太師隻停留了半夜,今天清晨已經離開了國都,飄然離去了。”
蕭雲鶴輕歎道:“李泌……真是世外高人!”
武元衡補充道:“陛下。老太師離行時,還留下了四個字贈給陛下。老太師曾言,隻要陛下照此四字去辦,收複河隴隻在彈指之間。”
“哪四個字?”蕭雲鶴情急追問。
武元衡濃眉一挑,正色的一字一頓說道:“禦駕親征!”
李將鐵槍使勁往前一擲,槍頭砰的一聲紮進了前方結了冰的石塊堆裏。他拉著後麵結著的繩子用力一扯,紋絲不動。這才扯著繩子穩步的前行。其他地士卒也如法炮製,學著李的樣子在前行。
這一個兩三裏長的坡道,已經費了他們半個時辰的時間和大把的體力了。可是,這又偏偏是必經之道。凍得像鐵一樣結實地土地又結了冰,時常有將士大叫著滑倒下來,磕得鼻青臉腫。如果還沒有摔死,就又從頭爬起。
“石將軍,你確定前麵的就是狼居胥山嗎?”李喘著氣,對身邊地石演芬說道,“可我曾聽父親說起,當年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山,也有可能是在回鶻境內。也就是昔日的匈奴境內。”
“我也不知道。反正,義父是這麼跟我說的。”石演芬也有些氣喘,一邊使勁往上爬,一邊說道,“在蠻人語裏,這山也叫大狼山,很有可能就是當年霍去病到過的狼居胥山。義父曾說,霍去病是打完了勝仗要回來了,才封天祭地的。所以,連著陰山的這座狼山,很有可能就是當年的狼居胥山。怎麼,少將軍對這個很感興趣?”
李笑了一笑,咬緊牙齒奮力向上爬,簡短的說道:“我隻是……對霍去病非常的感興趣。”
石演芬看了李一眼,臉上泛起微笑來,暗自道:都是英雄少年嘛,難怪。不過,當年霍去病可是騎著戰馬率領大漢鐵騎在草原上奔襲千裏殺敵如麻。如今,你卻要攀著繩索在山道上爬行。
“將士們,加把勁!”李對落在後麵的將士大聲喊道,“等過了陰山,路就好走了。堅持!”
石演芬擰眉苦笑:到時候路是好走了。可是,隨時都會有敵人撲過來跟你拚命的!
深夜,北風呼嘯,滴水成冰。
安仁殿寢宮裏溫暖如春,可蕭雲鶴始終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仿佛心頭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在堵著。仔細尋思,又想不起什麼事情來。
賢妃郭秋月欠起身來,扶著蕭雲鶴的肩膀柔聲說道:“陛下可有心事?”
“沒有。”蕭雲鶴拍拍她的手,微笑道,“隻是這心裏,總是有些不安,仿佛會發生什麼大事一樣。”
郭秋月溫柔的笑道:“陛下太過操心國事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春宵春短,陛下應當放開心思安心歇息才是。臣妾伺候陛下寬心吧。”說罷,一雙柔弱如骨的玉手,已經探進了蕭雲鶴懷裏,輕輕撫摸著他的胸膛。
蕭雲鶴善意的將她的手拉了出來,說道:“愛妃自己歇息吧。朕今日確實沒什麼心情。”
郭秋月無奈的低下頭來,幽冤的說道:“都怪臣妾沒用。入宮都這麼久了,也沒能為陛下懷上龍種。難道,臣妾真是天生無孕嗎?”
一席話說得蕭雲鶴越發有些鬱悶了。他索性披起衣服起了床來,說道:“愛妃自己歇著吧,朕去武德殿走走。”
“擺駕,武德殿。”皇帝的聲音在外麵響起,賢妃軟軟的趴到床上,無聲的抽泣起來。個天生無孕的妃子,又如何能討得皇帝的歡心呢?本來,以她的出身門第,在所有皇妃當中是最有希望被立為皇後的。可誰能料到,自己居然是個天生無孕的體胚,尋遍了名醫用盡了珍藥,仍然是沒有任何起色……
出了宮殿,外麵一陣徹骨的冷風就撲麵而來。服侍皇帝的幾個宦官個個冷得縮著脖子。在寒風中打顫。蕭雲鶴想來想去,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有什麼理由不開心。大半夜的,除了戍衛地將士,皇宮中再無人煙,安靜得可怕。在武德殿禦書房呆坐了片刻,蕭雲鶴也沒心情料理什麼國政批什麼奏折,心中的憂鬱卻仍然揮之不去。
鬱悶之下,蕭雲鶴換了一身平服,帶上幾個侍衛準備走出皇宮,到西市去逛逛。雖然天氣異常寒冷。可西市的酒家歌坊,這時候正是熱鬧。蕭雲鶴也想體會一下平民的生活,感受感受市井民間的小調。
出了朱雀門,蕭雲鶴等人就下了馬來步行。六七個侍衛也換了家奴平服,跟在蕭雲鶴的身邊嚴密保護。眾人走上了西市,發現這裏果然有許多家酒肆和妓館仍然在營業,人聲鼎沸好不熱鬧。絲竹曲樂和哼啦彈唱,在大街上也聽得十分的清楚。還有幾個喝得快醉了的漢子在街市上大聲說話,吹噓著自己又享受了哪家窯子裏的姑娘。言語雖然粗痦無賴,卻也別有一番生活的氣息。
蕭雲鶴微微笑了一笑。心頭鬱結稍稍緩解。正準備帶人走進一家曲苑藝坊,突然看到一輛馬車迎麵疾馳而來。冰天雪地之中,這一輛疾馳地馬車顯得尤為醒目。而且趕車之人正在大聲疾呼:“閃開、閃開!”
蕭雲鶴眯著眼睛瞟了一下,心頭驚咦道:好家夥,居然是三品公侯的車駕,想來便是朕身邊最親近的大臣了。是誰這大半夜的還急著趕路呢?
身邊有個侍衛見多識廣,略作觀察看對皇帝說道:“先生,是右神策衛大將軍馬燧馬大帥的車駕。”
“是他?”蕭雲鶴疑惑道。“大半夜的。趕著去哪裏?你,上去將車攔下。嗯,等等……我給你一樣東西。否則你非但攔不下車。還有可能被活活撞死。”
小卒接過皇帝手中一物。急忙快馬上前去攔馬車。蕭雲鶴身邊,全是一等一身手的侍衛。隻見那人急轉身形一下就擋在了馬車前。手中刀一橫大聲喝道:“停車!”
駕車人被驚嚇住了,急拉馬疆,車子都打起滑來,險些馬仰車翻。駕車人怒罵道:“你是何人,不要命了?!”
侍衛不急不忙走上前來,伸手拿出一物說道:“我家先生,請車裏的大人到清雅坊喝酒,這是信物。”
馬燧坐在車裏正在吃驚,這時捺開車簾一看,頓時嚇壞了:那名小卒手中拿的,居然是皇帝平日裏戴的金鐫玉大班指!
“陛……你家先生,現在何處?”馬燧慌忙跳下馬來。
“大帥請隨末將前來。”侍衛將馬燧領到清雅坊。馬燧驚見皇帝正要拜倒,被蕭雲鶴使眼色止住了,請他坐了下來。
“洵美,大半夜地急著去哪裏?”蕭雲鶴問道。
“哎呀!”馬燧重重的一拍額頭,驚叫道,“陛下身在深宮不知道情況吧?微臣剛剛是趕著去李良器家中。聽說,他不行了!”
“什麼?!”蕭雲鶴謔然一下驚坐起來,“快走!”
眾人快步跑出清雅坊,也顧不得什麼體統了,一齊坐著馬燧的車兒奔到李晟府前。
果然,李晟家地大院裏,已經跪滿了許多的子侄媳孫,一個靈堂也就快紮了起來。已經有許多李晟熟識的大臣,都趕了來在內堂聚集。一股悲戚之氣四周盈繞,似乎連香蠟紙錢都已經準備好了。
蕭雲鶴心頭重重的一震,大踏步搶進正房中,大聲呼道:“良器慢走,朕看你來了!”
由於人多混雜又是天黑,眾人開始都沒有注意到皇帝來了。聽這一聲喊,都驚叫一聲,連忙跪倒下來,給皇帝讓出了一條道。
兩名禦醫仍然擋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進去。看到皇帝前來,他們急忙上前來阻擋。
“滾開!”情急之下的蕭雲鶴哪裏還顧得上他們,用力揮臂將兩人扔開,然後一腳踹開房門就衝了進去。
房間裏十分的陰暗,一鍋爐火也快要熄了。李晟地幾個妻妾伏在床前,嚶嚶地抽泣。猛然聽到房門被踹開都嚇了一跳,抬頭看來居然是皇帝,急忙都跪在了一邊。
蕭雲鶴不顧一切的衝到李晟塌前。細下一看,李晟一臉青灰眼睛緊閉,人已經瘦成了皮包骨頭,完全沒了當年的風姿和氣色。蕭雲鶴心中一陣陣撕裂般地疼。他坐在了榻前,湊到李晟耳邊說道:“良器,良器,聽得到朕在叫你嗎?”
半晌,沒有應答。蕭雲鶴將手指放在李晟鼻息間,間或還有一絲氣息在遊走。
瞬時間,蕭雲鶴地眼眶就濕了。他又握著李晟的手喚了幾聲。依舊沒有反應。
李晟地妻妾哭訴道:“陛下龍體重要,還是快請回避吧。我家夫君癆疾深重,恐怕還會傳染。”那幾名禦醫也急忙上前來應和,都勸皇帝出去。
“你們都閉嘴!”蕭雲鶴咬牙低喝道,“朕自有主張!”
眾人都不敢再多言,隻得跪倒在了堂前。沒多久,李晟的幾個兒子、孫子和侄兒們,都走了進來,靜靜的跪在了裏麵。
蕭雲鶴連著喚了李晟好幾聲,依舊沒有反應。情急之下。他急中生智:“取一麵軍鼓來!”
眾人不解,急忙取來。李晟軍旅出身,家中常備有此等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