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衡指著地圖細細的觀看了一陣,說道:“兵馬糧草到了鄂陵湖,就能輕鬆的運過積石山脈,運到羌水一帶的疊州、洮州。要是赤鬆德讚得到了這一批兵馬與糧草,之前損失地元氣就能瞬間恢複。本身。他帶著逃走的那批將士,就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底子仍然十分的雄厚。現在看來,時局又發生了重大變化啊。”
徐戰與馬勳都皺起了眉頭,紛紛說道:“維州一戰。我軍慘勝。雖然趕跑了赤鬆德讚,可是我軍傷亡也十分的巨大,而且將士們都十分的疲憊了。如果赤鬆德讚卷土重來,我軍的元氣尚未恢複。到時候……可就真地有些難辦了!”
蕭雲鶴眉頭緊鎖,慢慢的踱起了步子。
所有人。都將眼神定格在他的身上,屏氣凝神。
半晌後,蕭雲鶴突然一下睜大了眼睛。快步走到地圖前,死死盯住了鄂陵湖與積石山一帶。終於,他說出了一句話-
“以攻代守,主動出擊!”
眾人大驚失色,都被一時嚇住了,不敢吱聲。
蕭雲鶴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說道:“當務之急,我們必須切斷這一批援軍與糧草。與赤鬆德讚的聯係。隻有這樣,才能阻止他卷土重來。”
武元衡愕然道:“大人是想……孤軍深入,直搗鄂陵湖?”
“沒錯!”蕭雲鶴沉聲說道,“除此之外,再無他法。否則。西川又將麵臨一場巨大的浩劫。我打算親率飛龍騎,翻越紫山急襲鄂陵湖。”
“大人!”徐戰驚聲急道。“大人切不可親身前往!上一次史敬奉燒了那裏地糧草,這回吐蕃人一定嚴加戒備。而且這一次,他們有六七萬大軍隨行,此行將會萬分凶險!末將對鄂陵湖一帶的地形了如指掌,就讓末將去吧!”
武元衡也說道:“臣下也認為,此行實在太過凶險。孤軍深入鄂陵湖,隨時有可能陷入吐蕃人的包圍之中,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大人,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我已經考慮得很久了。”蕭雲鶴神情堅定的說道,“兩軍交戰,不用奇兵、不用險招,隻是正麵拚殺是難取大勝的。今日地這個局麵,讓我想起了昔日東漢末年,曹操與袁紹的官渡之戰。若不是曹操奇襲烏巢,哪有可能取得官渡之戰的勝利?今天,本五就效仿一次古人,也來一次急襲鄂陵湖。”
武元衡仍在堅持:“赤鬆德讚絕世梟雄,不是袁本初那種人可以比擬地。更何況,吐蕃人之前曾在鄂陵湖吃過一次虧,肯定會嚴加戒備。”
“正因如此,吐蕃人也多半料想不到,我會再次奇襲鄂陵湖。”蕭雲鶴說道,“這樣,或許正可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如果坐等赤鬆德讚得到這一批兵馬與糧草恢複了元氣,到時候一切悔之晚矣。克之,這一次你與本王同行。我們率領一萬飛龍騎,急攻進取,打一個長途奔襲戰。與此同時,馬勳與雲南王,率領三萬聯軍,做勢主動出擊詳攻疊州,以分散赤鬆德讚的注意力。伯蒼,你與高固、宋良臣,緊守維州。不管我們遇到多麼凶險的狀況,也不許棄城出擊!”
眾人一陣愕然……這一次的軍事計劃,也實在太過大膽了一點!
徐戰正色說道:“大人,你身為帝胄萬金之軀,更是西川的掣天支柱與萬民寄托,萬不能親身犯險。末將雖然本領低微,但好在對吐蕃無比熟悉。請大人允許末將單獨率軍出擊吧!大人隻需坐鎮維州、統籌一切即可!”
“不行。”蕭雲鶴眼神炯炯的看著徐戰,認真說道,“並不是我信不過克之的能力。隻是這一戰……除了凶險,更難的是要做到進退有序。何時該進,何時該退,難於把握。你是將軍,舉手投足之間總會有些難於取舍。到時候時局不利,說不定你就舍身報國與敵決一死戰了。可是,這一次地奇襲並不是去拚命送死。重要的是達成目的,臨機應變頗為複雜。我是主帥,到了前方才能及時的做出相應的決定。所以,你也不要堅持了。諸位,也不要有什麼疑惑了。本王自己知道,孰輕孰重。當日曹孟德手下何嚐沒有大將能人?可他還是親自率人奇襲了烏巢。與我們今日地情形,頗為相似。”
武元衡輕歎了一口氣,拱手說道:“既然大人主意已定,我等也不好再說什麼。就請大人即刻升帳議事,將軍令下達給眾將吧。另外,大人身上的傷勢仍然沒有痊愈,還是要一切小心才是……”
蕭雲鶴微微笑了一笑:“放維州軍營裏即刻升帳點兵。
蕭雲鶴讓馬勳與異牟尋清點了三萬兵馬,準備北上詳攻疊州。自己則是在飛龍騎當中,挑選了一萬名身強體健沒有受傷地精銳,每人隻帶了十日幹糧,準備出征。
墨衣自然免不了一陣憂心忡忡,但也不敢出聲阻止。隻得等到漢王忙完一切準備出征時,才找到了他。
蕭雲鶴自然知道墨衣的心思,免不得安慰了她一陣。墨衣也倒也沒表現出什麼。至從上次維州一戰後,她知道漢王不喜歡女人期期艾艾的。隻不過,她堅持讓蕭雲鶴,帶上獨孤凡一起前往。
“獨孤凡?”蕭雲鶴看了看屋外那個盤腿坐在那裏的怪人,說道,“他會願意跟我一起?”
“會。”墨衣肯定的說道,“大人以後會更了解他的。其實……我大哥,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
“那好吧。”蕭雲鶴微微一笑。心想,這樣或許會讓你安心一些。
翌日清晨,數萬兵馬整裝待發。
蕭雲鶴反複叮囑馬勳與異牟尋,他們此行隻是詳攻,切不可與吐蕃人發生大規模的戰鬥。因為現在蠻兵聯軍與唐軍,都還沒有擺脫疲憊不堪的狀態。與養精蓄銳的吐蕃人打起來,肯定要吃大虧。
一萬名最精裝的飛龍騎將士被清點了出來。誓師大會搞得隆重而悲壯。畢竟是同一次主動出擊,而且是孤軍深入麵對數倍於己的強敵,沒有人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蕭雲鶴站在點頭台上,舉起一碗酒,敬給所有的飛龍騎將士。所有人喝下這一海碗上好的劍南燒春,激情已被點燃。“大齊必勝”的呼聲響徹全城。
正當蕭雲鶴準備拔出寶劍揮指前方的時候,突然見到轅門邊有一騎飛奔過來。到了轅門滾落下馬快速朝點將台這邊跑來。看樣子,是個快使。
快使奔到點將台前跪拜下來,大聲說道:“報漢王大人!成都府尹韋大人,派小人前來送上急信----朝廷使者已經到了前往維州的路上。請大人務必親自接旨!”
“聖旨?!”所有人都微微吃了一驚。仗打了二三個月了,皇帝還是頭一次露頭。這一回,能有什麼重大指示?
蕭雲鶴心中略有些不快。臨出征時遇到了這樣的波折,將士們好不容易被鼓動的激情可要受到一些影響了。可是聖旨又是非接不可的……蕭雲鶴心中暗自有些惱怒:這個老頭,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盡添亂!
無奈,蕭雲鶴也隻得將兵馬暫時按住。為了節省時間,他帶著快使與武元衡,一起出城遠迎聖使。
三人縱馬快行,在離維州城以南三十裏的地方,遇到了一隊亮黃旗號的皇帝欽差。這些人懶洋洋、慢吞吞。宛如遊山玩水。蕭雲鶴等人飛騎在擋在前麵迎上,還將他們驚了一驚。
“天使何在?本王親來迎旨!”蕭雲鶴翻身下馬,也算是客氣的拱手報了一拳。
馬車的闈簾被掀起,一個滿臉諂笑的太監急忙忙地走下馬車來,對著蕭雲鶴就長身拜倒下去:“漢王大人別來無恙?小人奉皇帝陛下之命,來給大人傳旨來了。”
“竇文場,是你?”蕭雲鶴冷哼了一聲。對這個奴顏婢膝的宦官。他一點也不陌生了。當日他要請命出征鳳翔府去見皇帝時,就被他擋駕在中和殿前。當時,竇文場可是沒給蕭雲鶴多少好臉色看,典型的狗仗人勢。現如今,這個深受皇帝器重的主管大宦官居然親自來宣旨……足以見得。老頭的這份聖旨,還的確是很重要。竇文場繼續一臉諂笑:“多日不見,漢王大人容光煥發,小人見了真是打從心眼裏高興。皇帝陛下他人家也時時叨念著漢王,臨行時多次囑托小人。要小人仔仔細細的看一看漢王。回去後,好給他老人家細細描繪……”
“多蒙聖恩掛懷。”蕭雲鶴麵色沉寂地朝北方拱了拱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竇大人,還是請宣旨吧。”
竇文場一愣:“就……在這裏?”
“對,就在這裏。”蕭雲鶴說道,“本王現在正有緊急軍務要處理。要不然也不會出城三十裏來迎旨。實事緊急,竇大人就在此地宣旨吧。本王聽了聖旨,還要即刻奔回維州辦事。”
“如此……也好。”竇文場無奈,隻得拿出了聖旨宣讀。
聖旨寫得極長,揚揚灑灑二三千餘字。聽來更像是一份歌功頌德的詩文。其中,將漢王及其屬下的所有官將,都海天胡地的大肆讚賞了一番。自然又少不了一番賞賜與褒獎。
蕭雲鶴與武元衡靜靜傾聽,各自心中有些鬱悶。如果僅僅是一份來表彰地聖旨,也未免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聖旨讀到最後。竇文場的聲音頓了一頓,有意識的瞟了一眼跪在眼前的漢王。蕭雲鶴心中微微一驚:看來。要說到核心的問題了!
“連番征戰,國庫空虛百姓苦不堪言。雖連獲大勝,然大齊已不堪重負。近日有吐蕃貴使前來請和。朕聯合朝中眾臣商議,決定同意吐蕃請和之舉。兩國盟好同罷刀兵,實乃天下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