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牟尋大喜過望。抱拳一拜:“罪臣多謝漢王!漢王胸襟如海,罪臣佩服得五體投地!”
“馬勳。”蕭雲鶴下令道,“帶雲南王去南詔俘兵的監營裏。將收剿的軍器馬匹以及糧草,都還給他。”
“是……”盡管滿口答應,但馬勳還是顯出了一些猶豫。他用眼神示意漢王:真地難相信他麼?要是南詔人來個窩裏反,我軍就要遭殃了!
蕭雲鶴何曾不知道他的心意,加重語氣說了一句;“去吧!”
“是!”馬勳重重的應了一聲,“請吧,雲南王。”
異牟尋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抱拳拜了一下蕭雲鶴:“罪臣去了!”
異牟尋走後,墨衣輕擰了一下眉頭,低聲道:“大人,南詔人反複無常,真的值得信任麼?”
一旁的東女國湯氏賓就嗬嗬的笑了幾聲,說道:“墨衣,漢王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看得出,那個異牟尋是個聰明人,沒理由看不清眼下的形勢與利害關係。他值不值得信任,其實並不重要。重要地是,眼下漢王的確有自如的駕馭南詔人的能力。這才是最關鍵的。漢王藝高人膽大,實力出眾,更兼以德服人,我看,不會有什麼問題。”
蕭雲鶴嗬嗬地笑了起來:“還是賓就的眼光獨到,心思細密。王妃,你還要多學著點。”
墨衣淺淺地笑了笑,輕輕的偎到了湯氏賓就的身邊,臉上的神情就像個孩子一樣。
“諸將!”蕭雲鶴站起身來,大聲道,“大反擊的時刻到了!這一場大戰,我劍川軍始終處於防守與被動挨打的地步。現如今,我們就要扭轉這個不利局麵,主動出擊,狠狠的教訓一下吐蕃人!”
“好!----”眾將高聲應諾,群情激昂。
蕭雲鶴揚了一下手,幾個侍從搬出了一麵巨大的地圖。他走到地圖前,指著上麵的標示的山川河流說道:“昨日我們突審蠻兵聯軍的俘虜,得知了敵軍的大致屯兵情況。吐蕃人自己屯兵於康延川,也就是曾經東女國賓就們居住的地方。而南詔的大軍,已經全部被他們驅到前方,被我國擊潰了。現在,吐蕃的五萬大軍,就駐紮在東女國境內的核心地帶。在他們前方,有白狼夷與羅女蠻的萬餘雜兵,屯紮在姻緣湖附近,充當擋箭牌與替死鬼。東女國本王曾經去過。那裏的山勢不如雅州這邊險峻。也有十分通暢的道路,我們地騎兵基本可以衝騰起來。但是,這一次我們將以步兵為主戰部隊。畢竟,那裏山地居多。”
墨衣走上前來,拱手一拜說道:“漢王,要是吐蕃人駐紮在康延川,末將倒是可以提供一條突襲到他們內部的辦法。如果能夠從內部將他們攪得混亂。不失為一個有用的法子。”
“嗯?快說來聽聽。”
墨衣抱了一下拳,指著地圖說道:“我們東女國是一條比較狹長的地帶,多山。賓就所居住的康延川,兩旁皆是陡峭的山崖。我們的碉樓,就建在山壁上。從地形上看。這處地方是易守難攻地。但是,也隻有我們東女國賓就等少數人知道,隻要打開九重與八重碉樓的屋頂暗格,可以攀爬到山崖的頂峰。上了頂峰,就是茂密的樹林。是可以走人的。一直可以走出東女國地界。當年我們地早幾輩賓就建起碉樓的時候,就是擔心哪一天我們會蒙受災難,就可以從這裏逃生。現在。我們也大可以反走這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從賓就所居的碉樓滲入吐蕃人的內部,將他們地陣角打亂。然後再配合漢王的大軍正麵衝擊,或許會多幾成勝算。”
蕭雲鶴大大的一驚,低聲道:“昨晚你怎麼沒跟我提起這事?”
墨衣也輕聲道:“那時候,誰還提這些?”
蕭雲鶴無奈地搖頭了笑了笑,大聲說道:“諸將,誰敢領接這個差事?首先說明。這將會十分的危險。吐蕃人雖然習慣了住帳篷,但不排除他們也有人住在碉樓裏的可能性。畢竟現在是嚴冬,住在房子裏比外麵暖和多了。這一支奇兵進去,最好是能夠燒了他們的糧草,將他們圈養的馬匹、牛羊驅趕出來。最好是讓他們受一點驚然後製造大混亂。”
“我去”“末將願往!”七八個將軍,一起出了班。大聲的吼了起來,都要來爭搶這個差事。
墨衣也一晃身站到了蕭雲鶴身前,拱手一拜正色道:“還是末將去吧!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條路,也沒有人比我更熟悉碉樓和康延川的情況。末將隻帶一百餘東女國的獵手,去完成這項任務!”
“你?!”蕭雲鶴輕輕地擰起眉頭來,頗有些責怪的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胡鬧。可墨衣根本視而不見,大聲說道:“末將----雅州兵馬使孤獨墨衣,願立軍令狀!”
身後的眾將都不吱聲了,乖乖的退了下去。
蕭雲鶴皺著眉頭死死盯著低著頭的墨衣,似乎找不出不答應她地理由。她都反複在強調自己是雅州兵馬使孤獨墨衣了……
蕭雲鶴回頭看了看湯氏賓就,隻見她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微笑,就是不點頭,也不搖頭。根本不發表意見。
正在這時,議事廳外傳來一個陰陽怪氣地聲音:“有我陪著他,你就放心吧!”
眾人一陣驚愕,四下找尋,就是看不到人。
蕭雲鶴也是楚彥然不知聲音從何而來,細細捕捉一下,似乎是屋頂上……
墨衣麵露窘色,輕聲道:“是我大哥……至從他到了雅州後,就一直與我形影不離。這會兒,肯定是在屋頂上躺著了……”
獨孤凡?蕭雲鶴心中暗自怔了一怔:若是有他這個絕頂高手從旁保護,墨衣的安全至少會有一點保障。蕭雲鶴頗有些擔憂的多看了墨衣幾眼,終於點頭道:“好吧,本王答應你的請戰要求。你自行挑選一百名東女國最好的武士,陪你一同前往。記住,不可魯莽,不可蠻幹。”
“是!”墨衣喜不自勝,抱拳高聲一應。
蕭雲鶴擰著眉頭眼神灼灼的多看了她幾眼,然後轉移話題,繼續給眾將吩咐其他的事宜了。
整整一個上午,蕭雲鶴已經將數萬大軍的組備、出征及糧草配備,分配的井然有條。眾人各自回去用餐,下午就要開始整點兵馬準備出征了。雅州現在共計有二萬餘唐軍,三萬餘東女國的土兵。蕭雲鶴抽調了三萬人馬,混編成了一支騎步混合軍隊,全部裝備了馬匹。兵貴神速,昨日蠻兵聯軍大敗,今天肯定會做出一些反應,也會將消息遞到東麵戰線告知赤鬆德讚。要是赤鬆德讚得知他的軍隊在雅州這裏吃了大虧,同時得知漢王也親自到了雅州,估計也會采取一些行動。到時候,維州的壓力肯定會鬥然增大。所以,蕭雲鶴打算來個閃電襲擊,趁赤鬆德讚還來不及做出多大反應,就將屯紮在東女國的這一支吐蕃兵馬----吃掉!
如果這一戰能夠獲勝,整個大齊西線的戰局將發生巨大的逆轉。劍川軍,完全可以由戰略防守,轉入戰略進攻的姿態。再加上李晟、李懷光、楚彥等人,在隴右一帶頻頻施壓,這一場大戰役,也不是沒有大勝的可能!
這一場大戰在即,蕭雲鶴心中也有了一股少有的興奮和激動。但是墨衣突然鬧的這一出,讓他多少有些擔心。中午吃飯的時候,蕭雲鶴也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隻是反複的叮囑她,一定要小心從事。
墨衣自己也知道,這樣唐突的請戰,讓漢王有些不舒坦了。她寬慰了蕭雲鶴許久,最後說道:“其實,我隻是想多做一點有用的事情,來幫你。你這麼累,擔子這麼重,我是你是親人呀,怎麼能袖手旁觀而不分擔一點呢?不用擔心我了,我一定會沒事的。再說了,還有我大哥陪我一起去嘛!”
蕭雲鶴輕歎了一口氣,看了看盤坐在屋外閉目養神一動不動的獨孤凡,隻得點了點頭。心中暗自尋思道:這個怪人,見了我就像從來不認識一樣。他不遠千裏從終南山來到雅州,目的就是為了給墨衣當一個保鏢護衛麼?
今夜,對蕭雲鶴來說注定難眠。
數萬大軍的整備,還需要一些時間。所以隻好明日清晨再點將發兵。而墨衣的這一小撮人馬,則是提前出發,步行繞走險僻的小路,摸到東女國康延墨衣又換了那副火紅的戰甲,頭發束了起來,瀟灑而又利落。離別之時,二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緊緊的擁抱了一下,然後墨衣轉身就走。她將鬼麵戴了起來,就怕讓那些將士們看到自己有些發紅的眼圈和難過的表情。
一百名精壯的東女國獵手,配備了唐軍的橫刀和上好弓箭,帶上了繩索幹糧,出發了。他們要在墨衣的帶領下,通宵疾行,趕在唐軍大部以前進入東女國境內。獨孤凡像個無聲無息的影子,靜悄悄的跟在墨衣不遠處,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深夜,蕭雲鶴一人無法成眠。披起棉袍走到了屋外。一股徹骨的嚴寒襲來,讓剛剛從被窩裏爬出的他打了個寒戰。轉念一想,這樣惡劣的天氣,墨衣等人還要曉夜行軍趕路,他心頭又莫名有些不舒坦了。
此時的雅州城裏,並不安靜。軍屯裏點頭無數火把,照得如同白晝。大小的將軍都在清點人馬糧草,準備清晨的出征。一陣人喊馬嘶,熱鬧非凡。蕭雲鶴索性是沒有睡意,幹脆披掛上了戰甲,來到了軍營裏。
大元帥親臨,眾將士自然是既驚又喜,忙得更有勁頭了。馬勳正在進行最後的人員清點工作,分配將旗。這時看到漢王到來,慌忙上前迎到:“大人怎麼深夜來了?這些事情,有末將等人辦理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