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楚彥身輕輕一顫,仿佛眼前又看到了滿地鮮血。回想起了自己倉皇逃出國都時的狼狽情景,喃喃的道:“對、對,是要奮起反抗,一定要發生前往鳳翔!”說完,他眼睛一亮。突然十分認真的看向蕭雲鶴:“雲鶴,你……的身體。可曾完全恢複了?”
蕭雲鶴心中一喜:機會來了!於是換拳沉聲應道:“托陛下鴻福,兒臣地身體已經康複如初!兒臣隨時準備為國效力,報效疆場!”
“好、好!”老頭麵帶驚喜的點了點頭,心中飛快的思索道:眼下這朝中,也隻有蕭雲鶴、馬燧、楚彥這三人最能帶兵打仗了。楚彥是敗軍之將,讓他再掛帥出征,多少會影響士氣也顯得不吉利……馬燧,他要鎮守國都輔助東宮,如何能夠輕易離開?看來也隻有再啟用蕭雲鶴了。嗯,讓他遠離國都,也不失為一個穩妥的好辦法,一舉多得……
蕭雲鶴何嚐猜不透老頭的一些奸小伎倆,要不是將這些事情揣摩得透了,他也不會冒著大不韙來深夜闖宮了。
老頭正了正顏色,端坐到了龍椅上凜神說道:“漢王蕭雲鶴,朕加你為鎮國驃騎大將軍;鳳翔府節度使;京畿、涇原、鳳翔行軍大元帥。命你率漢王府所有將弁與僚屬,統領兩萬大軍,即日出征收複鳳翔府抵禦吐蕃,不得有誤!”
蕭雲鶴大喜過望,歡喜謝恩。
老頭繼續正色道:“楚彥,朕給你一個戴罪立功將功補過地機會----朕授你與李晟京畿、涇源、鳳翔行軍副元帥之職,並命你為漢王麾下先鋒,輔佐漢王出征。”
楚彥跪地大呼:“謝陛下天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頭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顏詩章:“老太師,朕如此安排,可曾妥當?”
“回稟陛下,十分的妥當。”顏詩章謙恭地答道。
眼前這三人一副感恩戴德、謙恭卑順的模樣,讓老頭甚感舒暢,大大的滿足了一些虛榮心。他估計自己,這一次無論如何應該是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了。不僅僅有了最大的把握能夠收複鳳翔、擊退吐蕃,而且將漢王府的勢力徹底的從國都“請”了出去。等鳳翔府收複了,隨手就將他安排在鳳翔這個邊鎮駐守再不調回國都,這不也是順其自然的事情了麼?他兩萬大軍能成什麼大事,更不用說是在鳳翔這樣一個常年戰亂不休地邊鎮了,能顧及自己的存亡就不錯了。國都有馬燧率領的近十萬大軍坐鎮,將如同磐石一樣無可動搖!
老頭的心情,突然變得好了起來。平涼敗盟、國都危機的陰影,迅速一掃而空。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以漢王的本事加上李晟、楚彥相助,擊退吐蕃收複鳳翔是遲早地事情。難得的是這一次終於名正言順的,將漢王府的勢力清除出了國都……這可是事關久遠的大計啊!
蕭雲鶴等人也各懷心思,謝過了皇帝退了出去。出皇宮的時候,正好看到一隊神策軍鐵甲,大呼小叫的擁著一串兒囚車將張延賞一家子都抓了起來,正在帶正皇宮裏。
蕭雲鶴看著這些人冷笑起來,對顏詩章說道:“老太師,張延賞等人少不得要被發落到禦史台來問罪了。”
顏詩章撫著長須沉哼一聲:“縱然是老夫念及同僚之情要饒過他,國法卻是容他不得、兩萬將士的英魂饒他不得!”
三人分了手,蕭雲鶴和楚彥同回了漢王府裏。此時正值寅時初刻,天邊露出了第一抹晨曦。楚彥意外的聽到了一陣熟悉的鼓角之聲,從漢王府後院傳來,愕然問道:“大人府中,有了多少私兵了?這麼早就開始操練了。”
蕭雲鶴微微笑了一笑,說道:“人數不多,才五百人罷了。不過,這也是我漢王府的第一批能夠上陣的飛龍騎。將來,會越來越多的。”
楚彥略有些歡喜的點頭道:“大人親手調教出來的騎兵,肯定實力非常。末將雖然是個戴罪之身,但心中仍然十分的高興----終於又能跟隨在漢王麾下,縱橫沙場了!”
即將出征的命令下達以後,整個漢王府裏頓時沸騰。大齊曾經最炙手可熱的漢王府,實在是沉靜得實在是太久了。所有的人都已經在心中憋了一股子氣,想要告別這種閑談得讓人發瘋的生活。
且不說宋良臣、高固這些人摩拳擦掌興奮難當,就連府裏的普通仆役與丫鬟,都比平常比了幾分活力。整個漢王府中的氣氛,發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變化。
新組建的五百飛龍騎,其實當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曾經當過兵,上過陣,都是職業軍人。來到漢王府快半年了,還是頭一次有用武之地,也讓這些人熱血沸騰起來。命令下達後,既定的訓練即刻終止,所有人都忙著清點物什打點行裝,做好了出征準備。
由於李景略與杜黃裳都在朝堂上供了職,所以蕭雲鶴出征沒法將他們帶上。高固、宋良臣、唐漢臣、郭鋼、石演芬這五個將軍,加上先鋒楚彥,正好統領六軍,蕭雲鶴自行坐鎮中軍。文職略有缺乏,隻好讓武元衡擋任了行軍長史,在中軍帳伺候出謀劃策。
天剛微亮,蕭雲鶴就帶著武元衡、兵部侍郎杜黃裳再度入宮,數月以來頭一次出現在了尚書省。三人著手開始手派糧草與軍器,太倉屬的人接到了皇帝製令,也不敢怠慢早早就來出班,一起辦好這些事情。
二萬大軍,全是關內駐軍、之前馬燧的部下。一天的時間之內,人馬已經調撥停當,糧草後續供給一應俱全,隻等大軍出征。由於軍情緊急,也來不及挑日子、餞行壯威了。皇帝老頭接受了蕭雲鶴的請求,同意讓大軍在兩日後開拔,向鳳翔府挺進。
這一天直到傍晚。蕭雲鶴才在皇宮裏忙玩了大軍出征的事宜回府。蕭雲鶴清楚的知道,自己這一行離開國都,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府裏的下人及部眾家眷,也有必要提前做好安排。於是特意給所有人放了一天假,明日要省親的省親,要整理家務地整理家務。仆役丫鬟們,雖然是王府私財。但也沒理由將這些人全部帶到陣上去。於是蕭雲鶴安排俱文珍留守漢王府,在國都看家,等候消息從事。同時,將武琦雲、蘇菲兒與房慈也都留了下來,讓他們與唐漢臣等人的家眷們一起在漢王府裏等消息。
忙碌了一整天。所有的大小瑣事總算是安排停當了。蕭雲鶴長籲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臥室裏,搬出了那套鎧甲兵器。
金黃的明光戰甲,猩紅的披風戰袍,加上鐵馬槊與承影劍。的確是地些日子沒有披掛到身上過了。蕭雲鶴取來了一盆水,自己細細的擦拭起盔甲來。上麵每一條細微的傷痕,都讓他想起昔日征戰之時的一個個場景。心中的熱血隱隱就要沸騰起來。大戰在即,他也在努力地讓自己找回那種感覺,早早適應那種久違的心情。
盔甲擦拭過半,門被輕輕的敲響了。蕭雲鶴回頭說了一聲:“進來。”
門被推開,蘇菲兒擔著一杯湯盞走了進來,放到了桌子上。矮身行了一禮說道:“大人,請喝湯。”
“哦,你放在那裏吧。我等下再喝。”蕭雲鶴手中不停,隨意的朝旁邊扔了一句。
“是……”蘇菲兒輕輕的應了一聲,眨著大眼睛看了蕭雲鶴兩眼,卻有些欲說還休地怔在了那裏沒有離開。
蕭雲鶴感覺有些異樣,回頭看了看蘇菲兒。不由得笑了起來走回桌邊:“行,我現在喝。你熬的好湯麼。要趁熱喝才補身子。你看看,這幾個月來我常常喝你的湯,人都胖了不少。”
蘇菲兒麵上露出一抹紅韻和微笑,輕聲說道:“大人明日就要出征了麼?”
“嗯。”蕭雲鶴一麵喝湯,一麵答道。
“那……什麼時候回來呢?”
蕭雲鶴喝完了湯,長籲了一口說道:“那可就不知道了。行軍打仗這種事情,少則半月多則數年,甚至有可能就回不來了。”
“大人快別這麼說!”蘇菲兒急忙說道,“大人一定會打了勝仗早早回來地。”
蕭雲鶴嗬嗬的笑了起來:“那倒也是。”
“大人……”蘇菲兒眨了幾下大眼睛,有些尷尬,更有些不舍的說道,“大人到了軍隊裏,還有人為你熬湯喝麼?會有不有人伺候你飲食起居?會不會有人為你洗腳?”
蕭雲鶴微微一愣,隨即啞然失笑:“軍隊裏,全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可沒有像你這樣細心的人來照顧。再說了,行軍打仗,可是天底下最苦的活兒,並不是去享福消閑的。一碗白水一個饅頭,肚子裏不餓就是好的了。十天半月不換衣,常年累月不洗澡都是司空見慣了地事情,可不比在家裏這樣悠閑自在。”
“那……”蘇菲兒靦腆而又滿懷希冀的說道,“大人將婢子帶上吧!婢子就跟在大人身邊左右伺候,讓大人天天都有熱湯喝,都有人洗腳洗衣服。”
蕭雲鶴哈哈的笑了起來:“不用了,菲兒。我都說過了,這是去行軍打仗,不是去享受的。軍隊裏是男人堆,而且隨時可能遇到危險。就算沒有危險,你一個弱女子和一群彪悍的男人混在一起,總不相宜吧?你地好意我算是心領了,你就和武琦雲呆在府裏吧。用不了多久,會再見麵的。”
“噢……”蘇菲兒滿是有些失落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然後輕輕的朝外麵退了去。蕭雲鶴看著小姑娘形影蕭瑣的樣子,心中也略微有些不忍,對她說道:“菲兒,你是個好女子,我不會忘記你的。呆在府中好好照顧自己,我會盡快來接你的。畢竟,我都已經習慣了你在身邊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