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和老槍卻不像蕭雲鶴那樣大驚小怪,他們就像之前見到雷典一樣,一個個眼圈泛紅地撲上前去,和這幾個老人又是抱成一團喜相逢,險些痛哭失聲。
一番激動的擁抱之後,幾個人又發現了之前被無視的蕭雲鶴,老刀和老槍在一旁解釋,幾個人又跑過來對蕭雲鶴磕頭行禮,把蕭雲鶴又給嚇得手足無措一番,折騰了好一會兒,這才算是消停了一會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方水土一方人的道理,蕭雲鶴遇到的老刀和老槍,也是宇文軒的部下,但是他們兩個對自己,那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怎麼看都看自己不順眼。哪像自己在這裏見到帶著些老人家,一個個見了自己就衝上前來行禮,態度恭謹得雖然讓自己不大習慣,卻至少沒有給自己找不痛快。
老刀和老槍和那幫老人也不知道嘀嘀咕咕地說了些什麼,幾個老人來了又去,隻剩下老刀老槍留在這裏,陪著蕭雲鶴。
“走吧!”老槍對蕭雲鶴回頭說道,一轉頭,又先行一步向裏走了。
老刀緊跟在後麵,臨走的時候,卻還沒有忘了回過頭來對著蕭雲鶴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蕭雲鶴對此也是毫不在意,反正已經說破了,自己還一肚子氣呢,你的態度,與我何幹?
蕭雲鶴也跟在兩個人後麵,像宇文軒的府邸走進去。
在外麵看著宇文軒的這個家並不怎麼大,但是走進去,蕭雲鶴才發現裏麵的麵積也不怎麼小。繞了好一會兒圈,前麵的老槍還是沒有停下來,好像還沒有走到目的地呢。
蕭雲鶴繼續走著,前麵的老刀忽然一頓,停了下來。
蕭雲鶴有些驚訝地探頭看了看,前麵的老槍還在腳步不停地走著,這個老刀,怎麼突然就停下了?
老刀沒有給蕭雲鶴留下思索猜測的時間,轉過身,對蕭雲鶴告誡道:“那邊的那個院子,以後沒有什麼事情,不要隨便進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著,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蕭雲鶴看到,他所指的,是離這裏左側不遠的一處獨立庭院。院門緊閉,也不知道裏麵是個什麼光景,居然還值得這個老刀如此鄭重其事地告誡。
蕭雲鶴雖然看這個老刀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尊重,但是這裏畢竟不是自己的地方,既然人家不讓他隨便去,他也不會厚著臉皮一定要去。
蕭雲鶴輕哼了一聲,就算是答應了。
老刀滿意地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轉身繼續向前走。
前麵的老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看著老刀和蕭雲鶴已經繼續向前走著,他卻沒有再舉步向前,而是站在原地,看著蕭雲鶴和老刀兩個人快速向前。
“你和他說什麼了?”等到老刀走到身前,老槍皺眉問道。
老刀剛才告誡蕭雲鶴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離得較遠的老槍,並沒有聽清楚兩個人說什麼。
老刀陰沉著一張臉,湊到老槍耳邊低估了一聲。
不知道兩個老人交流了些什麼,等到蕭雲鶴走上來,就發現兩個老人竟然都是同一副表情,黯然神傷,卻不像之前那樣的陰沉暗怒了。
“怎麼了?”又向前走了兩步,看著兩個老人定在那裏不走了,蕭雲鶴奇怪道。
“就在這裏吧!”老槍先開口說道。
蕭雲鶴左右看看,這裏雖然是露天,但是也還算清靜。
蕭雲鶴本就不是什麼太過講究的人,老槍既然說行,他也沒有什麼意見。
“你知道,今天你見到的小雨,是什麼人嗎?”老槍看了蕭雲鶴一眼,問道。
“不是你們兩位老人家的姘頭嗎?”蕭雲鶴冷笑了一聲,說起話來一點都不留麵子。
“混賬!”老刀一下子就被蕭雲鶴的嘲諷之語給激怒了,火冒三丈,揮舞起手臂來就要上來教訓一下蕭雲鶴。
蕭雲鶴凜然不懼,身旁的老槍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氣衝鬥牛的老刀,製止了這一場隨時都可能爆發的大混戰。
好不容易安撫下了氣呼呼的老刀,老槍轉過身,對蕭雲鶴沉聲說道:“看來,你真的是誤會了。我們兩個老家夥,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年輕的時候幹過不少糊塗事,但是現在,絕對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小雨姑娘,和我們兩個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真要說有的話,那也是和大將軍有些關係。”
“你什麼意思?”蕭雲鶴反問道,他可不相信,那麼有心機的一個青樓女子,彙合宇文軒扯上什麼關係,他雖然對宇文軒沒有左衛軍士兵那樣崇拜,卻也不認為他像是一個好色之徒。
“左衛軍大將軍,現在是大將軍在。但是在之前,左衛大將軍一職另有其人。大將軍的前任,名叫林玉城,小雨,就是他的獨生女兒。”老槍麵沉如水,沉聲說道。
“可她……”蕭雲鶴有些吃驚。
“可是她怎麼淪落到了臨鳳閣做了妓女,對嗎?”老槍搶著把蕭雲鶴沒有說出來的疑問給補充了出來,他看著蕭雲鶴的眼睛,苦笑了一下,歎息道,“都是造化弄人啊!當年蠻人南下入侵,一路勢如破竹,林玉城隻會左衛軍前去迎敵,作戰不利,連吃敗仗,最後被剛開始監國的傾城太子以怯戰不前之罪處死,他的親人眷屬也受到了牽連,小雨,也就被沒入青樓,一直到現在。”
“原來是這樣……”蕭雲鶴恍然大悟,點頭說道,“難怪那個女人一聽到大將軍的名字就滿是厭惡之態,原來是她把大將軍看作了害死她父親把她陷入青樓為妓的罪魁禍首,所以她才會這麼恨他。我還奇怪,她和我無怨無仇的,怎麼會想著來算計我呢?現在想想,應該也是因為大將軍的緣故,她把我也給連帶著恨上了。難怪……”
蕭雲鶴把心中的那些疑問都給理順了,老槍還在繼續往說著。
“在出事之前,大將軍還是林玉城將軍的副將,是左膀右臂。我和老刀老雷,還有府中的其他即為老兄弟,都是在左衛軍中供職的。那時候大家在一起還很和睦,誰想到,一紙聖旨傳下,林玉城將軍被當即處斬,大將軍臨危受命執掌左衛軍,這麼突然的變故,我們之前誰都沒有想到。雖然之前一直屢戰屢敗,但是我們的確都是盡力了。但那些蠻人,實在太過曆害了。我們不管怎麼想辦法防禦,他們總會從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把我們之前所有的布置都打亂,那些敗仗……並不能全都怪罪在一個人的身上啊……”
老槍說著說著,語氣就變得傷感了許多。人的年紀大了,對於以前的記憶反而越加清晰。這樁埋藏在他心中幾十年的最大疑問,此刻重新被翻出來,反而比當年更加讓人想不明白,時光輪轉,曾經的疑問,如今更多添了幾分失落與無奈。
脾氣暴躁的老刀也安靜了許多,他的那張老臉上,也和此刻的老槍是用一種表情,緬懷之餘,更多的,卻是對世事無常的無奈與失落。
“當年的事,就這麼發生了。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和小雨其實是一樣的心思,都認為這裏麵,一定是大將軍使了什麼齷齪的手段,這才把林將軍構陷下獄,自己取而代之。那時候年輕啊,太衝動了,為此還做下了不少的蠢事。但是大將軍一點都沒有責怪我們,也沒有向我們解釋什麼。他一心投入到對抗蠻人的戰鬥中去,之後在他的帶領下,我們打敗了蠻人,左衛軍洗刷了敗軍的恥辱,之後的事情,你也都應該知道。”老槍唏噓了一會兒,又緩緩地說道。
“當年的這樁懸案,你們就沒有向大將軍求證過?這裏麵,真的沒有他的參與?”蕭雲鶴這時候插了一句問道。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大將軍是何等樣的人,豈會做出這種蠅營狗苟之事?當年的事,隻是因為戰時的特殊情況,林將軍確實是作戰不利,傾城太子的懲處雖然嚴苛了一些,但也是沒有辦法。蠻人都打到了京城門口,再不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大齊就要亡國了!對於當年的這樁不幸,大將軍雖然問心無愧,卻也還是覺得內疚。這麼多年來,雖然小雨一直都對大將軍難以釋懷,但是大將軍一直都在暗中照拂著她。要不是有大將軍的照應,小雨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個樣子!我們今天所用的玉牌,就是大將軍交給我們二人的!”這時候卻換了老刀對蕭雲鶴解釋,隻不過這個老刀的語氣就沒有那麼友好了。
蕭雲鶴心中若有所思,沒有反駁也沒有明言接受,就這麼一低頭,繼續保持沉默。
“今天的事,是小雨太任性了,我們兩位在這裏,代她向你賠罪了!”老槍看著麵色陰鬱的蕭雲鶴,歎了一口氣,彎腰就要跪倒在蕭雲鶴的麵前。
蕭雲鶴被嚇了一跳,向前一個閃身扶住了老槍的兩個肩膀。
“前輩這是做什麼?我已經想明白了,這件事並不是兩位前輩的過錯,要怪的話,隻能怪我自己運氣不大好吧!”蕭雲鶴今天可算是被下跪給下怕了,生怕老槍也學那個雷典強硬下跪,剛一扶住,嘴裏麵的話就先出來了。
“你想明白了?你明白什麼了?我還沒有……”老槍驚訝地看著蕭雲鶴,他這才剛剛起了個頭,真正的關鍵內容,他還一個字都沒有提呢。
“我當然明白了,你們兩位前輩,和大將軍隻怕是一樣的心思,對這個林微雨都懷著一份愧疚之情,總想著能多補償她一些。她今天算計我,你們兩位之所以一直袖手旁觀,是不想出來阻止的時候,讓她難堪下不了台吧?之後你們又故意裝作醉酒,也是有同樣的顧慮。你們的這份苦衷,我能明白。”蕭雲鶴口齒清楚地回答道。
“你不怪我們?”老刀驚訝地看著蕭雲鶴,他已經被蕭雲鶴這突然表現出來的寬宏大量和洞徹人心的能力,給驚得忘記了生氣擺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