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鶴也是毫不示弱,冷哼了一聲,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這一聲冷哼,就算是代替了他的回答。
老槍苦笑了一下,一手上前,想要拉著蕭雲鶴離開。
但蕭雲鶴卻把身子一扭,不客氣地說道:“我自己會走!不勞老前輩屈尊紆貴!”
“你……”老槍沒有怎麼生氣,卻把老刀給惹怒了。
老槍趕緊出來打圓場:“好好好!我在前麵走,你在後麵跟著,這總行了吧?”
蕭雲鶴又用自己的鼻孔哼了一聲作為回答。
老刀怒哼,老槍苦笑,三個人又排成一線,按照之前的序列繼續向前走。
隻不過這一次三個人的心情和狀態,就和上一次來的時候大相徑庭了,幾個人全都陰沉著一張臉,誰也不理誰,悶著頭一個勁兒向前走。
一路上穿大街過小巷,一路上的京城的壯觀魚美麗,蕭雲鶴也無心注目,就這樣也不知道走過了多久,等到前麵的老槍一停步,蕭雲鶴把頭一抬,前麵,就是一座外表很普通的建築了。
這幢建築真的很普通,蕭雲鶴一路上雖然無心關注沿途的風景,眼角的隨意撇過,卻也見到了不少的雄偉建築。但眼前的這幢建築,則完全是另外一種風格。
沒有高大的石獅子擺在門前,門扉低矮,看著橫縱的麵積也不是很大,看上去還有些寒酸之氣,要不是正門上麵高懸著一塊同樣狹小的牌匾“宇文府”,蕭雲鶴真的會以為,這是走到了哪個鄉下的土財主的宅院裏。
這甚至都比不上元城那些稍微有點家底的鄉紳之家,蕭雲鶴左右看看,兩邊的建築全都是京城中最常見的那樣的朱門高牆,這一座寒酸的建築夾在這中間,實在是顯得和周圍的環境很是不協調。
“這就是大將軍的府邸?”蕭雲鶴指著前麵的這幢普通建築,懷疑地問道。
“沒錯,很驚訝吧?將軍是一個很樸素的人,這座府邸是他未出仕的時候的舊居,雖然之後將軍步步高升,但是並沒有大興土木,依然住在這個老地方。太子爺幾次想給大將軍賞賜幾座宅地,都給大將軍婉言謝絕了。這樣清廉不講排場的好官,在京城,隻有大將軍一人而已。”老槍感慨地看著前麵的寒酸府邸,喟歎道,言語中透著濃濃的敬意。
蕭雲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著眼前的建築物,怔怔地出神。
“走吧!回家吧!”老刀在後麵悶聲說道,越過出神的蕭雲鶴,第一個邁步向大門口走了過去。
蕭雲鶴和老槍兩人落在了後麵,也不敢怠慢,趕緊跟了上去。
大門很小,此刻因為之前大雪紛飛的緣故,也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啟,而是一直緊閉著。老刀走在最前麵,抓住大門上的銅環,用力地叩了兩叩。
蕭雲鶴看得真切,扣環的時候,老刀的一雙手都在輕輕地發顫,似乎很是激動。
再看他後麵的老槍,比老刀也強不了多少,佝僂的身軀微微發顫,走起路來也有些不怎麼穩當了。
蕭雲鶴從來都不曾有過家的概念,從小到大都是流浪慣了的,他當然很難理解,“家”這個概念,對於兩個常年在外飄蕩的遊子,有著什麼樣的含義。
兩個老人心情激動不能自已,沉悶的門環聲叩響,不長的時間,兩扇陳舊到脫色的大門,緩緩地開啟了。
從大門裏麵,探出來一個腦袋,一張比老刀和老槍年輕不了幾歲的蒼老麵孔,帶著一絲警惕,向外探頭探腦地看著。
“老刀?老槍?”看到了門外的那兩個神情激動的老人,那個開門的老人一見之下邊認了出來,激動不已地叫道。
“老雷!”兩個老人也是如此的表情,顫抖著叫了一聲,就衝上去,和那個看門人抱在了一起。
三個激動的老人緊緊地抱在一起,三顆蒼老的腦袋擠在一起,久別重逢的喜悅,讓三個老人都忘記了時間的存在。
被三個人給直接無視了,蕭雲鶴心中感覺真的很無奈,向前走了兩步,隨後又向後退出一步,看著三個老人還是在一起抱著團不鬆開,他隻能繼續無聊的在一旁幹等著。
這裏他是一無所知,也不會有什麼人認識他,他就算進去了,也隻怕會被人當成什麼不開眼的小賊,反倒會引起無所謂的誤會,還是在這裏再耐心等上一會兒吧。
蕭雲鶴的耐心還是不錯的,等到三個激動不能自已的老人終於平複了激蕩的心情,再鬆開,那個人老成精的看門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幾人背後表情尷尬的蕭雲鶴。
“這位是……”那看門人自然是沒有見過蕭雲鶴的,但是既然是跟著自己的兩個老朋友一起來的,就肯定也不是個一般人。
“這就是大將軍選中的那個人。”老刀在一旁哼哼道,對於蕭雲鶴之前的無禮冒犯,他還是很記仇的。
“他就是蕭雲鶴蕭公子?”沒有在意老刀臉上那不爽的表情,那看門人離開兩位老朋友,大步邁著走向蕭雲鶴。
“屬下雷典見過蕭公子!”讓蕭雲鶴驚訝的是,這個老邁的看門人走到他的麵前,第一句話還沒說,就先對著自己跪了下去。
蕭雲鶴被嚇了一跳,看著眼前這個人的年紀,他要是心安理得地受了這一記大禮,都不知道要折多少年的壽了。
他肝腎彎腰向前,伸出兩臂扶住雷典的兩隻手臂,想要把他扶起來。
但是這雷典卻很是執拗,奮力一沉,他的兩個膝蓋,還是義無反顧地落了下去,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老前輩快起來!我怎麼受得起……”蕭雲鶴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老先生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全力施為也無法阻止他跪拜的動作,他隻能在嘴裏急叫道。
比例會蕭雲鶴的急叫聲,那雷典很執拗地跪在地上,又很執拗地將自己的頭磕下去,對著蕭雲鶴,一個頭一個頭地磕下去,磕得地麵“砰砰”直響。
“老前輩,你快起來……快起來……”蕭雲鶴這回是真的被嚇住了,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亂轉,又想上前夫妻這老人來,又自知不敵想要換個方位避開這老人的磕頭大禮。兩種心思糾纏在心中,百般權衡不得其法,他已經徹底淩亂了。
“老雷,大將軍隻是初步選中了他,並沒有作出最後的承認,你不用對他行此大禮的。”老到在後麵甕聲甕氣地說道。
“大將軍指定的人,怎麼會有錯?我老雷一生都是大將軍的兵,都是左衛軍的人。對蕭公子,這個禮數,少不得!”老雷真的很固執,老刀的話也不停,一直到磕完了三個響頭,完成了自己完整的禮數,才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來。
蕭雲鶴如蒙大赦,上前一步,苦笑著對雷典說道:“老前輩……”
“蕭公子不用這麼客氣,我不是什麼前輩。蕭公子如果不嫌棄,就叫我一聲老雷就可以了!大將軍平時,也是這麼叫我的!”雷典對蕭雲鶴說道,對於這種禮數上的問題,他顯示出了比老刀和老槍更固執的堅持。
蕭雲鶴苦笑,卻不敢真的這麼叫出來。就連現在麵對那兩個,已經在心中完全顛覆形象的老刀和老槍,他也不敢這麼叫呢。
宇文軒可以這麼叫他,他們自己人之間也可以這麼叫,但是他蕭雲鶴,卻沒有這個資格這麼叫。
現在的他,還隻是一個外人,並不屬於他們這一個群體之中。
“都別在這裏站著了,老雷,給我們找個地方歇腳吧,這趕了好長時間的路,一直都沒有怎麼好好休息休息呢!”老槍在一旁提議道。
“是是是!是我老糊塗了,蕭公子這邊請!”雷典點頭連連稱是,卻沒有自己先進來,而是走到蕭雲鶴的身邊,向旁邊一讓,對蕭雲鶴作邀請狀。
蕭雲鶴受寵若驚,同時也被這種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的禮遇而覺得很不習慣,但是這個雷典越來越固執,硬是不肯接受蕭雲鶴的謙讓,蕭雲鶴無奈,隻能按照他的意思,走在前麵。
老刀和老槍就沒有這麼客氣了,看著雷典對蕭雲鶴如此謙恭,他們兩個卻有些看不下去了,沒等蕭雲鶴兩人爭出個結果來,兩個人就先行一步走了進去。
蕭雲鶴緊隨其後,也進了這扇大門內。
身後的老雷走在最後麵,他轉身關上折扇大門,門外的一切,又都消失不見了。
不見了京城外麵的繁華,這外表寒酸的宅院裏麵,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樸素淡雅之態。
裏麵同樣沒有什麼高大雄偉的建築,野沒有什麼精致巧妙的亭台樓閣,修建得巧奪天工的花草樹木。隻有幾間樸素的尋常屋宇,幾株敗光了樹葉的悄牡陌,看上去不但沒有什麼寒酸之態,反而有一種樸實無華的美態。
蕭雲鶴也說不上來這算是一種什麼感覺,隻是在看到這一切的時候,雖然不像在臨鳳閣所感受到的那樣富有震撼力,卻一見之下就讓人覺得很舒服。
老雷在後麵關上了大門,卻沒有再領著蕭雲鶴三人繼續向裏麵走,而是走到了大門旁邊的一間小屋子裏麵,繼續肩負自己守門的重責。
而裏麵,早有人聽到了動靜,幾個和老刀老槍差不多年紀的老人,已經從裏麵走了出來。
蕭雲鶴卻又被驚了一下,這宇文軒的將軍府裏麵,怎麼有麼多的老人?尋常人家找仆人,不都是喜歡年輕力壯的,還得再添幾個丫鬟嗎?怎麼現在自己見到的,都是一個個的白胡子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