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盧桑說它可以讓人快速恢複體力,說明他也並不真正了解這種藥材的真正價值。它何止能讓人快速恢複體力,幾乎就可以讓一個氣息奄奄的垂死之人,在瞬息間就能補足元氣,說它有“起死回生”之效,也並不為過。
而且這還僅僅是原生的種子,如果再經過一係列的提煉精製,配合上其他幾味藥材輔助,做成那幾種有價無市的絕版藥丸,那它的價值,就又要翻倍了。
根據蕭雲鶴的估計,這一包藥要是拿到外麵去,就算是賣個千把兩銀子也沒什麼問題。
而現在,眼前這個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陌生人,居然就這麼直接地將它遞到了自己的麵前,卻不圖任何回報。
“什麼珍不珍貴的,這就是我在山上的時候隨手摘的,雖然難找了一點,但也沒什麼啊!你拿著吧,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大牛看蕭雲鶴拒絕接受,反而有點著急了,又把伸到前麵的手向前麵遞了遞。
“我真的不能收!這太貴重了!我……”蕭雲鶴還是不敢接受,從小就為生計而奔波勞苦的他可是知道,金錢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忒不爽利!”大牛來了這麼一句,將那個紙包丟在了蕭雲鶴的胸口上,一扭頭就又鑽了出去。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已經漸漸遠去。
“盧大哥,這……”蕭雲鶴看著胸口上的那個小小的紙包,卻感覺有些沉重。
“給你你就拿著吧,這東西可能在外麵真的很值錢,但是在軍營裏,錢並不是什麼衡量一切的標準。”沒想到盧桑還能說出這麼有哲學味道的話來。
“剛才那個……他是叫大牛嗎?”蕭雲鶴現在連伸手拿起來接過的力氣都沒有了,聽了盧桑的話,也隻好默認了這一結果,轉而又開始問起了這個熱心腸的壯漢的情況。
“嗯,大牛的腦子雖然有些不太好使,不過心思淳厚,對人特別好。以後你要是有什麼問題,找不到我,找他也是可以的,他肯定不會推辭的!”盧桑微笑著說道,就像是在說自己的孩子,眉目間有一絲隱隱的驕傲。
“大牛姓什麼呢?”蕭雲鶴隨口問道。
盧桑卻沉默了,微帶笑意的臉上,也漸漸被黯淡籠罩。
“怎麼了?我是不是說錯話了?”蕭雲鶴實在不知道,自己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有什麼紕漏。
“大牛沒有姓,他就叫大牛。”盧桑語音低沉地說道。
“怎麼會?”蕭雲鶴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種事,像他這樣被家族剝奪姓氏的人可說是百年難得一見,而且之後他又找回了自己的真正姓氏。
有名有姓,這才是一個正常的人該有的標誌。
“大牛確實沒有姓,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當初,我們是在一個被蠻人洗劫過的村子裏麵,才找到他的。那時候,我們趕到的時候,整個村子裏的人都被殺了,蠻人都已經走了,隻剩下滿村子的屍體,連一頭活著的牲口都找不到。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們本來以為又來晚了,結果走到一個院子的時候,就忽然聽到了一陣哭聲。我們就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把那一堆血淋淋的屍體給扒開,最後是在最下麵的一層,才把大牛給扒出來的。”
“當時,他懷裏還抱著一個小女孩的屍體,身上全都是血,我們問他什麼,他隻會說他叫大牛,除了這一句之外什麼都不會說,隻知道一個勁的哭。我們沒辦法,隻好把他帶到了軍營中一起走,一直待到了現在。而就算過去了那麼長的時間,他也說不出當時他經曆了什麼。他隻記得,自己的妹妹,就是死在他的麵前。當初的那個小女孩,就是他的妹妹。而從那以後,他受到了太大的刺激,腦子一直都不太好使,但是一上了戰場,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誰都沒有他殺得那麼拚命。我們問他為什麼那麼不要命,他就會說:他是在為自己的妹妹報仇。”
盧桑的話說完了,蕭雲鶴卻沉默了。
再一次,他聽到“蠻人”這兩個字,毫無意外的,又是伴隨著一段血與淚的記憶。
在北疆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浸染下了蠻人的屠刀斬下的亡魂鮮血。
“這裏的每一個人,身上都背負著一段和蠻人間的血仇。以後,你慢慢都會了解的。”盧桑說到了這裏,慢慢地站了起來,他要走了。
“你在這裏好好休息,今天,你就沒有什麼任務了。不過到明天,你就不能再這樣悠閑了。當後勤兵雖然不用打仗,但是活計很多,也並不輕鬆。明天你會很累的,好好養養氣力!”盧桑對蕭雲鶴囑咐道,轉身,就要出門。
“盧大哥,你也有同樣的仇恨嗎?”蕭雲鶴看著盧桑遠去的背影,忽然問道。
“我?”盧桑轉頭看著蕭雲鶴,落寞地一笑,吐出一個字,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當然有。”出門,盧桑低沉的回答,幽幽飄來。
蕭雲鶴望著空無一人的營帳,眼神中,多了些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