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從指縫間流出,盧桑卻還是沒有將蕭雲鶴的手指分開一點兒。
他不敢再多用力了,再強掰下去,就要把蕭雲鶴的手指掰折了。
盧桑無法,湊到蕭雲鶴的耳朵邊上,大聲喊道:“雲鶴,你跑完全程了!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你可以鬆手休息了!”
這一回,蕭雲鶴終於有了點反應。
他緩緩地抬起頭來,目光一點一點地向前麵移動。
他看的人不是盧桑,而是站在不遠處的單轤。
看著蕭雲鶴的眼睛,盧桑的心又收緊了。
蕭雲鶴的眼睛已經開始翻白了,汗水將上下的眼睫毛都粘在了一起,天知道,他是怎麼靠這雙眼睛,準確地找到單轤的位置的。
目光注視著單轤,蕭雲鶴卻不說一句話,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對方。
單轤卻明白蕭雲鶴眼神中所蘊含的意思,他緩緩開口:“你完成了你的承諾。現在,你可以鬆手了!”
話音落下,蕭雲鶴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兩眼向上一翻,他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肩膀上的木頭,隨著他的身體也壓到了地上。
但是驚人的是,即使是倒在了地上,即使是已經昏迷了過去,他的十根手指,也依然深深地陷在那兩根木頭裏,仍然像之前一樣死死地抱緊。
……
在一堆光怪陸離的亂夢之後,蕭雲鶴蘇醒過來。
一醒過來,還沒有睜開眼睛,全身上下到處傳過來的強烈酸痛感,讓他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聲。
“醒了?”一個溫和中帶著一絲驚喜的聲音在蕭雲鶴的身前響起。
蕭雲鶴無力地張開眼睛,就看到了盧桑那憨厚的一張臉。
“我還活著吧?”蕭雲鶴勉強扯動了一下嘴角,開了一個玩笑。
“還活著,不過,差一點就死了……”盧桑歎了一口氣,眼神中混合著責怪與關切,讓蕭雲鶴看得心中一暖。
蕭雲鶴無力地笑笑,已經沒有力氣再說笑了。
“你知道麼?你創造了一個奇跡。在咱們這個軍營中,十幾年來,除了單將軍,就沒有一個人能完完整整地背著兩根原木跑完這一程。而你,卻還多了一倍的量。現在,大家都很佩服你呢!”盧桑明白蕭雲鶴現在的虛弱,故意跟他扯些閑話分散他的注意力。
“單將軍也被罰過?”這倒是一個大新聞,蕭雲鶴可沒想過那個痞子將軍居然也有過和自己一樣的遭遇。
“當然啊!在咱們這個軍營中,上上下下七千多人中,就沒有一個沒有接受過這種懲罰的!基本上每一個新兵第一天開始的時候,都是趕不上出操的!不過能做到像你這樣的,還真的沒有第二個!”盧桑笑著看著蕭雲鶴,眼神中說不出是讚歎還是無奈。
“盧大哥,那位小兄弟醒了嗎?”盧桑正和蕭雲鶴說著話,從門外突然鑽進來一個人頭,探頭向裏麵問道。
“醒啦!你們這幫混小子,想進來的就都進來吧!”盧桑眼皮都不翻就隨口說道,顯出了兩者之間熟稔的關係。
“小兄弟,你終於醒啦!”那個腦袋聞聲就鑽了進來,一個體型碩大的黑漢子,就出現在了蕭雲鶴的眼前,充滿驚喜地說道。
“你好!”對方的眼神中那純粹無雜質的色彩,讓蕭雲鶴第一時間就多出了一份親近的好感,開口打招呼。
“醒了就好!”那大漢憨厚地摸了摸腦袋,隨後一拍腦門,大叫道,“嘿!我差點給忘了!”
說著,他伸手入懷,摸索了好一會兒,才從裏麵伸出手來。
然後,他將雙手捧到了蕭雲鶴的麵前。
兩手中心,是一個紋理粗糙的紙包,幾條繩線緊緊地捆紮著。
“這是以前我在山上的時候摘的老鼠尾巴的種子,你把它泡水裏喝了,身上很快就能恢複力氣的!”大漢誠摯地說道,目光中滿是熱情。
“老鼠尾巴的……種子?”蕭雲鶴一愣,這是什麼說法?老鼠的尾巴,還能長出種子來?
“他說的是當地百姓叫的土名,老鼠尾巴,就是茂名山上長的赤須鼠尾草,它的種子可以讓人快速恢複體力。這是好東西,大牛給你的,你就拿著吧!”盧桑在一旁解釋道。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我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用不著這麼貴重的藥材!”一聽盧桑說出來的那個名字,蕭雲鶴臉色微微一變,趕緊拒絕。
他一直都住在元城,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隻生長在這茫茫荒漠中的赤須鼠尾草,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知道這種藥材的真正價值。
赤須鼠尾草生長的環境極為挑剔,雖然北疆的荒漠麵積極為廣闊,但是隻有在一些極為偏僻極為險峻的野山峰頂,才能見到這種非常少見的珍貴藥草。
而其中,赤須鼠尾草的種子,又是這種藥草中的精華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