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虎刀拒助陣 龍劍布奇兵(2 / 3)

他第一次搖頭,是對著那名紅鼻子車夫,第二次則是對著高大爺等人。

兩次搖頭,表情不同,心情也不同。

第一次,他麵帶微笑,心情也很輕鬆。第二次,他麵帶愁容,心情緊張;愁容當然是要裝出來,緊張則一點也不假。

他在太平客棧見過血觀音的事,會不會被公冶長那雙銳利的目光看穿呢?

花六爺的一張麵孔,首先變色。

這位有著一張大麻臉的六爺,臉孔變色,麻坑登時發育,看上去就像一片斑斑銅鏽,那副尊容,實在叫人不敢恭維。

他其實是白擔了一場冤枉心事。

花人才當著眾人,想使眼色都不敢,也隻好讓這位堂兄暫時委屈委屈了。

第二個麵孔變色的是高大爺。

現在怎麼辦呢?

花六爺打的主意,他心底下也曾暗暗盤算過。但是,這種主意,別人行得通,他高某人則無論如何也行不通。

這並不僅僅是顏麵問題。

如果他接受了天狼會的條件,第一件要做的事,無疑就是交出地盤和財產,他有七八房妻小,以及數十名家丁,一旦兩手空空,這些人將拿什麼養活?

如果統統予以遣散,他成了寡人一個,活著又還有什麼意思?

他本來將希望都寄托在花人才身上,希望花人才能說得動虎刀段春,雙方勢分五五,或許還可一戰。

如今虎刀段春回絕了,單靠公冶長等三兩名殺手,能擋得住天狼會的如雲狼群?

大廳中沒有一人開口說話,甚至連咳嗽也聽不到一聲。

目前的形勢,誰也改變不了。空談已無補於事,又有什麼好說的?

葛老夫子原是高大爺的一個智囊,自從遭天狼會劫持過一次之後,這位夫子好像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成天兩眼瞪著天花板,一句話也沒有。如果這次事件能平安度過,他大概也該告老回家了。

葛老夫子拿不出主意,還沒有多大關係,最要命的是連公冶長也仿佛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高大爺集眾聚議,差不多人人都表示了意見,就隻有這位年輕總管,始終未曾發一言。

難道這位龍劍也像葛老夫子一樣,被天狼會的洶洶氣勢給嚇呆了?

當然不是。

他不開口,是因為他冷眼旁觀,已看出如意坊這邊的這一群,根本無藥可救!

高大爺色厲內在,這是大家都曉得的。

這位金蜈蚣多年來養尊處優慣了,事事畏首畏尾,遇上了大陣仗,根本沒有放手一拚的決心與勇氣。

艾四爺結結巴巴,怨天尤人的一番話,別人沒有聽清楚,他則聽了個一字不漏。

花六爺眼神問灼不定,顯懷異誌。

胡三爺雖然講點義氣,但這位三爺手底下已無可點之將。

七兄弟剩下四個,四個人又是四條心。試問。當事者尚且如此,當僚屬的人,又怎會認真賣命?他的原意,並不希望這四兄弟為天狼會所並吞,但情況演變到這種地步,他有什麼辦法可想?

就在大廳中沉悶得令人窒息的當口,看守著大門的一名家丁,忽然神色慌張地闖進來。

眾人神色一變,有半數以上的人,都忍不住霍地站了起來。

那家丁一徑走向高大爺,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話,高大爺一哦,立即轉向胡三爺道:

“老三,你手底下可有快腿張弓這樣一個人?”

胡三爺一怔道:“有啊!他如今人在什麼地方?”

高大爺沒有回答,又轉向那家丁道:“是三爺家的人沒錯,去放他進來!”

快腿張弓是個侏儒。

他的身高,最多也不會超過四尺。像這一個小矮子,竟會有一個快腿的外號,真不知道這究竟是捉狹鬼的傑作?還是這個小矮子腿功確有一套?

不過,有一件事,決錯不了。

他如果不是個子奇矮,看上去隻像一個十來歲的孩童,他今天絕不會還能活著來到如意坊!

快腿張弓的敘述非常簡單。

他不清楚主人胡三爺府上究竟有多少人口,他隻知道,三天前他離開藍田時,還活著的人,就隻有他一個!

他是以兩具屍首蓋在身上,整整在血裏浸了大半夜,直至將近黎明時分,趁對方戒備鬆懈之際,悄悄逃出來的。藍田到這裏足有三百餘裏,他隻跑了三天,而且看上去還不太累,足證他的快腿之快,確是當之無愧。

胡三爺話沒聽完,人就昏倒了。

快腿張弓也不清楚趁黑血居主人全家人的那批蒙麵人是什麼來路。

不過,這一點並不需要他作交代。

他不清楚,這裏的人可清楚得很。除了天狼會的人,還會有誰?

快腿張弓最後道:“小的這一路來,聽人傳言,孫七爺的逍遙莊和巫五爺的萬柳園,幾天之前,好像也出了事故………”

花六爺臉色如土。

艾四爺嘴巴動了一下,想問什麼,終又忍住。

他大概忽然想到,問了也是白問。這還有什麼好問的?

就算目前他們的家園仍安然無恙,到頭來還不是同樣一回事!

天狼會會對他艾四爺特別寬厚?

除非除非他馬上堅白旗,或者還有一線希望。

可是,當著這麼多人,尤其是已遭滅門之變的胡三爺也在座,他那種話,又如何出口?

薛長空忽然歎了口氣道:“唉,我們中計了。”

高大爺道:“中什麼計?”

薛長空道:“中了對方的緩兵之計!”

高大爺一呆道:“老弟意思是說,血觀音那女人早上玩的那一套,目的隻是為了拖延時間?”

薛長空道:“我的意思,正是如此。”

他苦笑了一下,又道:“如果我的判斷正確,天狼會這次派出的人手,雖然不在少數,但目前在蜈蚣鎮上,可用之將,也許就隻有早上露臉的這十來人。”

高大爺牙齦咬得緊緊的,臉色時紅時青,也不知道是在後悔,還是在生氣。

薛長空又接著道:“該會如有誠意招降,就不該殺害三爺全家,已然下了這種毒手,便證明所謂招降,隻是一個幌子;亮起這個幌子的目的,隻有一個解釋:人手不足!”

這一番話的另一意義,也就是說:早上雙方如果動起手來,隻要如意坊這邊能得勝,對方絕不會還有援兵殺出!

當時雙方若是動起手來,如意坊這邊的勝算占多少?

至少七成。

那麼早上不動手,是誰的錯?

一般說來,應歸罪於公冶長!

血刀袁飛刀已出鞘,是公冶長把這位血刀給攔下來的;如果公冶長不攔袁飛,這種事隻要一開了頭,就絕無法中途罷手,也絕無法局限於一二人。

雙方隻要一有了傷亡,就會變成一場全麵大戰。

大戰爆發,戰血觀音的人,不是公冶長,便是袁飛或薛長空或者是二對一,也不一定。

總之,如意坊這邊的人,絕對夠支配。

勝算已占七成,換句話說,除去血觀音的機會也該是七成!

血觀音若能一舉除去,今後的局麵,豈非大大改觀?

不過,就連氣量最狹窄的高大爺,顯然也並不認為公冶長應對這一錯失負責。

公冶長當時的措施並沒有錯。

如果不是快腿張弓帶來的消息,誰又想得到對方隻是虛張聲勢?

同時,還有一件事,大家心裏也都有數。

若是要打贏早上那一仗,高大爺等四兄弟,就必須人人出手,而且要人人拚命。

隻要其中有人稍存觀望,或無拚命之決心,那麼,別說七成勝算,恐怕連四成都大有疑問!

老兄弟四人,當時有幾個具有拚命的決心?

袁飛想了想,道:“好在我們發覺得還不晚,現在馬上趕去太平客棧,打那女人一個措手不及,不也一樣?”

薛長空道:“恐怕太遲了。”

袁飛道:“何以見得?”

薛長空道:“這位張弓兄弟能從藍田趕來,對方的人,當然也辦得到。對方後援人手不止一批,隻要有一批趕到,我們就不宜力敵。”

他又向公冶長道:“公冶兄以為如何?”

公冶長點了點頭道:“是的,我完全同意薛兄的看法。如果對方援兵已到,我們現在趕過去,對方無疑是求之不得。”

薛長空微微皺起眉頭,又接著道:“不過,我們若是像目前這樣,盡坐在這裏空談,似乎也不是個辦法。不知公冶兄可有什麼較好的主意,也讓那女人看看我們的顏色?”

公冶長緩緩掃了眾人一眼,沉吟道:“我們這邊目前最欠缺的,除了人手外,便是信心和勇氣。同時,大家也似乎太累了些。所以,我認為大家最好各回廂房,先好好的休息一下,精神比什麼都重要。否則,不待敵人動手,我擔心我們累都會把自己累垮。”

薛長空不禁點頭道:“這一點小弟深具同感,大家振作不起來,顯然與疲勞不無關係,我也覺得大家應該先好好睡一下。”

公冶長接著道:“至於如何收拾血觀音胡八姑那個女魔頭,小弟經過再三思考,覺得在目前這種形勢下,隻有抄襲一條老路子……”

薛長空精神一振,忍不住岔口道:“哦,什麼老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