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盛悅天使於月辰(2 / 3)

“當時怎麼樣了?”月辰急了。

“當時,她的母親沒有正眼看自己的女兒。女孩也讀懂了她母親的意思,沒有去認她。從此之後,她再也沒有涉足那家別墅。母親也沒再管她了。她知道自己和母親已經恩斷情絕了。”

“這個母親未免也太殘忍了。那個女孩一定崩潰了。”月辰咬牙切齒。

“是啊。她回到了孤兒院,和那個男孩告別。她也要離開孤兒院,離開她母親曾經為她安排的一切。”

“那女孩的生活豈不是更艱難?”月辰的手心裏已經全是汗水。

“那個女孩獨自衝出了這座城市,來到了市郊。但她無依無靠,不吃不喝,最終倒在路上。很幸運,也可以說很不幸,她遇上了一名男子。那個男子救了她。她認了那個男子當哥哥。那個哥哥告訴她他隸屬於一個殺手集團,想要跟著他,就必須和他一起加入這個殺手組織,一旦加入了就永遠沒有回頭路,一旦發現逃離便認定是背叛,會被天涯海角地追殺。女孩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自此以後,她就在這個殺手組織裏做醫療人員,為裏麵的傷者做醫療工作。”

“怎麼會是這樣呢?”月辰感到很不解。

“是啊,後來她碰上了這個殺手集團裏一個奇怪的傷者。他也是一個武藝高強的男子漢,但他一直受傷,沒有理由的受傷。他們兩個都沒有離開過這個組織。女孩多年來一直在為這個男子療傷,天長地久的,他們相愛了,這讓那個之前帶女孩入組織的哥哥很是嫉妒。”

“那他們兩人怎麼樣了?”月辰也為他們的遭遇緊張,呼吸也不是那麼自然了。

“終於有一天,那個男人執著要帶女孩一起逃離這個組織,卻被她認定的哥哥追殺。最後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對有大恩於自己的哥哥大打出手。可是哥哥的身手遠遠不及那個男人厲害。”

“結果呢?他們三人的結果是什麼?”月辰感到很不安。

“結果,那個男人就要揮刀殺死女孩的哥哥的瞬間,女孩挺身上前為哥哥擋住了刀尖。刀刺入了女孩的心髒。女孩死了,那個哥哥活了下來。”月忻說到這裏臉上已經失去了血色。

“然後呢?”月辰感到自己的心也好痛。

“最後那個誤殺了女孩的男人也揮刀自盡了。孤兒院裏的那個傷心的男孩已經成長為男人了,他來到了墳場,看到了曾經和自己相依相伴的女孩的遺像,就守在那個墓碑前為她創作一首世界上最悲傷的追悼曲……”

“故事就這麼完了嗎?姐姐,你這個故事一點兒都不好聽!”這是月辰第一次聽月忻講這麼殘忍的故事,她已經聽不下去了。

“完了。月辰,你該睡了。明早還要早起上課呢!”月忻的眼眶裏好似有一顆眼淚懸掛著,她把月辰放進了被子裏,緊緊地抱著月辰,生怕月辰再調皮搗蛋。可月辰卻還沉浸在那個女孩悲慘的遭遇之中,久久無法入睡。

不知道為什麼,月辰真的非常同情姐姐故事裏的那個女孩,更讓月辰不能明白的是,月辰為什麼會聽到這個故事。無盡的思緒纏繞著她的腦神經,纏得她好困好累,迷迷糊糊地睡著。但她不知道姐姐是否已經睡著了,她覺得月忻今天也有點兒異常。月忻今晚把月辰抱得好緊好緊,緊得她好難受,好難呼吸。

這個夜晚好漫長啊!不知過了多久,月辰聽到有人在吵架。這吵架的聲音闖入了月辰的耳膜。那聲音是她們的爸爸媽媽。

“妹妹留給你,我要帶姐姐走!”這是林漪的聲音。

“你的算盤打得真好,你知道妹妹笨,所以才把她留在家裏!”這是於至的聲音。

“反正我一個人無法養育兩個女兒,月忻一定要跟我!”林漪在咆哮。

“好,很好,我不想再和你吵了。明天一早,你就把月忻帶走,永遠不要再回來!”接著,就是一陣陣翻箱倒櫃的聲音。那應該是在林漪在打理行李。

這些對話深深地刺痛了月辰的心。她的意識開始清醒,她想動,卻被月忻死死地纏住。

“月辰,好好睡覺!”月忻的聲音明顯不太一樣了。

“姐姐,爸爸媽媽到底在說什麼啊!”月辰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不過是吵一架而已……明早天一亮就沒事了……好了……別再胡思亂想了,不然明早上課打盹了可是要挨老師罵的!”月忻一直在強行把月辰推入睡眠狀態,可月辰明顯可以感覺得到姐姐悸動不安的心跳。

“姐姐,不管怎麼樣,我們兩個永遠都不要分開!”月辰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你這個傻孩子,我們姐妹兩會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月忻的話音明顯有點哽咽,她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話刺痛了月辰。這種隱隱的不安還是不由分說地帶著月辰進入了夢鄉。夢裏,姐姐出現了。她不清楚那個人是她,還是姐姐。因為她們長得一模一樣。她開口對她說:“月辰,以後你要靠自己活下去了。我再也不能陪你了!”

不,夢裏的那個人不是自己,是她姐姐!月辰奮力從夢中掙脫,睜開雙眼。一縷刺眼的陽光射入她的眼眶,這種灼熱感從眼睛直接蔓延到心髒。天亮了,姐姐沒在她身邊。她不安地起身下床,左一個姐姐右一個姐姐地叫喚,喉嚨很幹。可是沒有人回應她。直覺告訴她一定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她發現自己的雙腿發軟,無助地走在這間空蕩蕩的屋子裏,而且她發現自己的額頭居然有濕濕的幾滴水。

“爸爸媽媽,姐姐,你們在哪?”月辰用盡了力氣喊了出來。她感覺喊出的聲音是在自己的身體裏飄蕩回旋。聲音離不開自己的軀殼。她搖搖晃晃地闖進了媽媽的臥室,猛然發現媽媽梳妝台上的化妝品統統都不見了,昨天明明都還在的啊!一些可怕的念頭迅速從腦海中閃過,她不安地打開了家門,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灰色的路。

月辰好久沒有一個人踏在這條已經踏了千萬遍也踩不斷的路上了。無限的失落和沉痛霎時間襲上了心頭。遠遠地,她終於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她的爸爸。想必他們現在是父女同心了。他慢慢地朝月辰走來,她卻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向他迎上去。“爸爸,她們就這樣走了?”一句問話換來的隻是他沉重的一下點頭。“那我為什麼要留下?”她再也不想看爸爸那緊蹙的眉頭,爸爸媽媽,甚至是姐姐,經常都這麼對著她蹙眉,這一瞬間她真是對什麼都反感。月辰轉身衝回了家裏,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這個她和姐姐一起成長了十年的空間。

好似身體裏所有的液體,都在一場簡易的化學反應中變成了淚水,衝進了月辰的眼眶:“姐姐,你對我撒了一個彌天大謊,你跟我承諾的‘永遠’難道隻能永遠停留在我的記憶嗎?媽媽,你好無情。爸爸,你也可恨。我恨你們,我恨這個家。”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身體可以這樣不住地顫抖,無數的思緒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纏住她的腦袋,好像有一隻在大蜘蛛在貪婪地啃食著她的每一條腦神經。永遠也忘不了這兩天,鎖在屋子裏的兩日。門外,父親總是默默地為她放了一日三餐。在這個家裏,她根本就是一個囚犯,靠著這些沒有營養的牢飯為生。也許,女人傷心的時候,都會這樣自殘。

也不知道這樣的傷心到了什麼時候就徹底停下了。她笑了,在這樣巨大的悲傷之中,她居然笑了。這兩日,她分明感到自己徹底變了。她長大了。十歲的月辰不再是一個少女,而是一個女人了。從少女到女人,跨度不過兩天而已。眼淚幹了,渾身卻被一種極限的熱度環繞。她自信滿滿地打開了門,看著爸爸坐在客廳裏的沙發裏。他一直默默地守在那裏。她知道自己雖然笨,但爸爸從來不會對她有偏見。她走到父親身邊,安慰他說:“爸爸,從此以後,我們父女兩要好好生活。月辰懂事了,長大了!”一種錯覺告訴她,她是被迫長大的。

他沉默的頭顱揚了起來:“月辰,你好了!”“好了!”她輕鬆地回答,感覺自己的體內蕩滌著無數的快樂音符,幾乎讓她眩暈,“爸爸,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像姐姐一樣的!”

於至給了月辰一個緊緊的擁抱,和她一起分享著重生的喜悅。接著,她鑽進了於至的書房,從堆滿醫書的櫃子裏拿出一本叫作《黃帝內經》的書籍啃。她立誌以後一定要當一名中醫,和父親一樣。於至寬慰地看著她,好似她的身體裏有著什麼東西一直在發光似的。“月辰,你變了!”於至又是開心又是感傷地對她說。

是的,月辰變了,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呆呆笨笨的十歲孩子了。她在一瞬間承擔起了一切。她感到自己好像有使不完的激情,不論做什麼事情都一樣。她在學校的成績也突飛猛進,連老師都說她突然開竅了。她的同桌原來是姐姐,可是在她還在身邊的時候,她其實就申請退學了。這一切都是她後來才知道的,原來她一直被家人蒙在鼓裏。

月辰一個女孩,整天穿著單調的校服和運動鞋,就算到了大學,也是一身運動著裝,紮著馬尾,戴著度數很深的眼鏡。她很容易口渴,每天都要喝非常多的水,每天都用清水洗臉,不塗任何洗麵奶,不用任何化妝品。她不化妝,甚至連基本的保養都沒有,所有正常女性會做的事她都不做。她不是不愛美,應該說,在沒有月忻姐姐陪伴的日子裏,美麗對她而言,有點兒多餘了。她也沒有閨蜜,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和其他女生心裏通上電,盡管她對人很熱情,但她覺得自己的這份熱情是孤獨的。其實,她覺得自己並不孤獨,因為至始至終,她都期待著姐姐和媽媽終有一天會回來,會突然出現她的眼前。因為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們始終杳無音訊。她常常在心裏呐喊著:“姐姐,媽媽,難道你們都絕情到連一個電話一封信都那麼吝嗇送來嗎?你們可知道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們!”如此焦灼狂烈的思念,燃毀了她所有的時間。天知道,她的身體到底沉澱了多少人的歡喜!”

在月辰十二歲深秋的一個夜裏,她夢見了自己的姐姐和媽媽。媽媽牽著姐姐的手,停在一所名叫孤兒院的門口。媽媽嘴角顫抖地對姐姐說:“月忻,你在這裏等媽媽一會兒。媽媽有事要辦,在媽媽沒回來之前,你不準走開!明白了沒有?”姐姐點了點頭,接著她就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所孤兒院的門口不停地等著等著,媽媽始終沒有回來。這個夢就這樣結束了,在等待與期盼中結束了。這個夢播放了好久好久,一直沒有停下。她的心髒好似被雷電擊中了一樣,瘋狂地跳動。她總算有點清醒了,姐姐就是離開之前跟她說過的那個故事裏的女孩。到底是不是這樣?她的故事又會怎樣演繹呢?她的心中填滿了莫名的疑惑。

在這七年裏,她不是在學校上課學習,就是在於至的門診裏跟診。因為她要和父親一起從事這份艱辛的中醫事業。她在藥櫃裏認每一味草藥,直到每一味藥藏在哪個櫃子裏她都知道。她學習針灸和中醫,貪婪地閱讀所有的醫學書籍,很少女孩會像她這麼做。每一個來她身邊的病人,她都會親筆給他們每人做一份病曆。他們每個人得過什麼病,吃過什麼藥,做過什麼檢查和治療,有什麼樣的痛苦感受,甚至每一個生化檢查指標,她都比他們本人都清楚。他們的病症好似是刻在她的腦海裏一樣清晰深刻,他們忘了的時候甚至都會來問她。好似她天生有著一股神奇的力量,可以療愈所有的痛苦。她給病人做針灸,按摩,拔罐等理療,聽他們訴說自己患病的痛苦。他們各種痛苦的傾訴,一到了月辰身上,就全部化開了。在他們父女的配合下,這間中醫門診量越來越大,於至四十歲了,醫術也越來越精深,都說中醫越老越值錢,確實是如此。月辰作為於至的女兒,也為廣大群眾所認知。人人都知道在於大夫身邊,還有一個這麼聰慧乖巧的女兒。在別人的讚賞裏,月辰得意不起來,因為她已經習慣了這種興奮狀態,可是這世上能有誰可以一直處於興奮狀態而平靜不下來呢?連她自己都常年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