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聲聲確確鑿鑿,仿佛是鐵板子上麵釘釘子的事情,然而他們卻不知道,在靈堂上麵的兩口棺木裏,的確是各一具屍體,一具是雷軍的,而另外一具,就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的嘍?
也許是河陽城牢獄中某個連名字都不曾被人記住的死囚,也許是街邊混到凍死的流浪漢,總而言之不是雷軍那親生弟弟——雷政的。
如果人們知道了這一內情,肯定要大驚失色吧?
書房內,雷州看書看著看著,忽然樂滋滋地想道。
他沒有像是人們所猜測的那樣,一日不見,便像是老了十幾年,反而他看起來還顯得更加年輕,更加地有活力,如今正端坐在書桌前,拿一本《銀平梅》正搖頭晃腦地看著裏麵的插畫。
如果人們看到剛剛喪子的他竟然是這般模樣,一定會驚訝得合不攏嘴。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裏麵的原委,還得從那一日,那一名老人在茶館邊將他的馬車截住說起。
老人帶著鬥笠,鬥笠垂著白色的紗罩,他又將一把樸實無華的帶鞘的劍拿在手裏,看起來煞是像一個江湖劍客。
看到他的轎夫不敢怠慢,馬上回轉去了稟告車內正揪心不已的雷州。
“老爺,有劍客攔路。”
“——我的兒啊”彼時的雷政更像是人們所猜想的那般,看起來十分蒼老,頹廢,又懷疑,“劍客?笑話的吧!”悲痛之下,也不再刻意保持著當城主時的那股大度,“劍客這種東西怎麼還會存在?”
雷州說的是實情。大約在他小的時候,他還能聽到偶爾的幾個關於劍客俠客的傳說,大多是一劍破萬法,快意斬恩仇之類的抱得美人歸的故事。但後來,這些本就稀少的故事就越來越少聽說了,大多是形形色色奇怪的人,其中有傑出的,但大多是奇怪而悲慘的。
至於攔路的劍客,他則是再也沒有聽過了。
想來,雷州心裏是一萬個不相信的。
“的確是攔路的劍客。”轎夫認真地道。
雷州這才不得不上了一點兒心。他顫巍巍的將轎簾掀開一角,用在突然被外邊的強光照射下而深深眯起來的強光往外看去,果真見到的是一個俠客的模樣。
他的心裏驚了一驚。
“是真的。”
又轉念一想。
“人們都說。俠客攔官府,肯定沒好事。而且沒好事的肯定是官府這邊。這人是有什麼事呢?”
雷州還在端詳著攔路的那人,因強光猛射之下他本就渾濁老花的眼睛看得迷迷糊糊,連對方的臉都看不到。
此時,那劍客卻笑了起來,不是少年英傑,豪氣大發,而是老氣重重。
“怎麼的?小雷子,這才多少年不認識啊,你就不認識我了?”
“小雷子?”
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雷州頓時感覺他的心裏被一柄重錘狠狠地敲擊了一下。
敢這麼叫他的人,似乎隻生活在一段對這個世界而言,很久遠的記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