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站在原地，輕輕回眸，目光落在花複痕腰間的木劍上，隨風蕩漾。
從後山的路走下來，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山腰，山下田野海畔的景色雖不如在山頂時開闊，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待彩蝶追上自己後，花複痕停下了腳步，回過頭道：“要不要在這兒看看星星？”
亦彩蝶抬起頭，望了望夜空：“嗯。”
***
“啪……”
一顆栗子，落到了自己手中，嚐試了好幾次想把它弄開，卻隻是徒勞。
花複痕歎了口氣，皺眉道：“你連剝栗子都不會嗎？”
亦彩蝶眨了眨眼睛：“我隻見過祛了皮的。”
“這樣。”花複痕從她掌心裏拿過一顆栗子，一邊演示，一邊道：“先輕輕咬一口，然後用手壓一下，像這樣，剝開來。”
說完，一顆圓鼓鼓的栗子，落到了彩蝶的掌心裏。
亦彩蝶將手心裏的栗子拿起來，低下頭端詳著，喃喃道：“總有一天，我也要像剝栗子一樣，把你剝開，然後整個吞下去。”
花複痕拍了拍手上的殘渣，眉頭微皺：“你當我是唐僧麼？”
“那我就是白骨精。”
“那我還不如當豬八戒呢。”
“那我就是高老莊莊主的女兒。”
“……”
“彩蝶。”月夜裏，花複痕低聲問道：“你就這麼想嫁給我嗎？”
“嗯……”彩蝶笑容凝固在臉上，含羞低了低頭，“嗯。”
“該說你什麼好呢？”
“什麼都不用說啊，點個頭就好了。”
明媚的月，照耀著苗村的山間。
吊腳樓處傳來悠揚的蘆笙，像耳後輕輕喘息的氣流，把一顆柔軟的心，吹得顫巍巍的。
“我不能和你成親。”
月光下，夜風襲來，亦彩蝶轉過頭，看到的是他愧疚的眼眸，涼涼道：“為什麼？”
花複痕將望向她的目光移開，低頭凝視著腳邊的青草，道：“這件事，以後不用再說了，我會照顧好你，找到南宮棄，救出你娘。”
隱忍在心頭的，是不能訴說的離別之意。
如果我就這麼棄大局於不顧，在此和你廝守，那我該用什麼顏麵來麵對我被困在七星塔裏的師傅，和我九泉之下的父親？
而你，又怎麼能嫁給一個身肩深仇大恨，被人追殺，連明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的男人？
“花複痕。”
迷茫的思緒中，聽到她冷然的呼喚，花複痕的心竟是瞬間一涼。
他聞聲轉過頭，是一張印入眼眸的臉。
微啟的嘴，被她纖薄的雙唇強吻住。
她閉上眼，在自己轉過臉去的那一刻，向自己的嘴深吻而來。
憤怒的，啃食著自己的嘴。
花複痕匆忙拽住亦彩蝶的雙手，將她推開，愕然道：“你幹嘛？”
亦彩蝶奮力掙紮著，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裏掙脫開來，一雙明亮的眼睛裏懸著淡淡的淚光，咬著唇，向木然的他撲去。
她將他推倒在山間清香的草叢裏，一雙腿輕輕跪在他的身上，手抓著他寬大的臂膀，俯下身，向他麵向自己愕然的臉，深深地吻下去。
他能看到她眼中搖搖欲墜的淚水，在這粗暴的吻中簌簌滴落下來，好似那天夜裏的一場暴雨，將他的心澆得一片汪洋。月光如夢。他的手慢慢滑上她的後背，將冰冷的她牢牢的擁住，閉上眼，輕輕配合著她莽撞的親吻，吮吸著她嘴角溫熱的淚，溫柔的，將那些哽咽在自己耳畔的抽泣聲一一抹去。
“嗚嗚，嗚……”
直到她的吻，變成一串撕心裂肺的哭聲，順著自己的嘴角，滑落到了長頸上。
花複痕抱著抽泣在自己懷中的亦彩蝶，雙眸凝緒。
翻過身，將她瘦小的身子蓋住，被淚水浸濕的胸膛，輕輕壓著她因為哭泣而不住顫動的臉，寬大的手，撫在她柔美的黑發之間。
“別哭了。”
“嗚嗚……”
“聽我說，別哭了。”花複痕小心的控製著她的情緒，喃喃道：“是你欺負了我，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亦彩蝶緊緊拽著花複痕的衣襟，抽泣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個廢物……”
他輕聲答：“對，我是廢物。”
“你不是男人。”哽咽著。
“嗯，我不是男人。”
“你混蛋。”
“我混蛋。”
“你就真的，沒有對我動一點點心嗎？”
花複痕撫摸著亦彩蝶的長發，將她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口，倒在草地裏，雙目迷離。
他的聲音喜悅裏帶著愧意，輕輕低訴：“對不起。”
她說，我隻想和你在一起，別的什麼都可以不要。
他說，隻可惜，我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