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一揭,隻要是母的,都能領上床,哼,賤種!騷貨!”
順子這回是真的忍無可忍了,他猛地翻起來,就要發飄。
蔡素芬卻一把摟住他的腰,把臉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上說:“忍忍吧,忍忍就過去了。”
順子覺得這回是嚴重傷害了自己做父親的自尊,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是咋樣把你拉扯大的,你就敢說親生父親這樣的壞話,今天無論如何,是得給她點顏色看看了。
可蔡素芬咋都沒讓他下床。蔡素芬就那樣死死把他腰摟著,直到他唉聲歎氣的,又慢慢把身子溜了下去。
可這晚上,順子也再耍不起做男人的威風了。
斷腿狗看床上再沒啥動靜,也就舔了舔那條斷腿,早早安寢了。
大概是睡到半夜時分,素芬突然說渾身癢癢,問:“是不是家裏有虱子?”
順子迷迷糊糊地說:“瞎說,早都沒見過那玩意兒了,先前有。”
“哎哎哎,都爬到我身上了,還說沒有。”
順子就開了燈,一看,是螞蟻,還不是一個兩個,越找越多,個頭都一般大小,是跟豬鬃差不多粗細的那種小黑蟻。這些家夥,單個行走,幾乎不容易發現,一旦集體行動起來,就是一種牽連不斷線的浩蕩大軍。
順子順著螞蟻行走的方向一看,說:“是螞蟻搬家。咱這村子,螞蟻多,不稀奇,小時我們經常看見螞蟻搬家哩。”他看螞蟻都是從房門底下鑽進來的,就打開門一看,果然,月光下,一支黑色大軍,正以五寸寬的條形隊列,從他家院牆東頭翻進來,經過七彎八折,最後消失在了西牆腳的一個窄洞裏。這些小家夥,多數都用兩個前螯,托舉著比自己身體笨重得多的東西,往前跑著。而跑進臥房的這些,估計都是出來找東西,或者是開小差跑散了的。素芬問咋辦,順子說:“它搬它的家,咱睡咱的覺,估計天亮就搬完了。”順子說著,把床上的被子拿起來抖了抖,素芬就用腳,把跌在地上的螞蟻朝死裏踩。順子急忙製止說:“別踩!”他用掃帚把那些螞蟻都掃進灰鬥裏,然後拿到螞蟻隊伍前,輕輕倒了進去。
素芬就笑了,說:“你是吃齋念佛的呀?”
“唉!都可憐,還不都是為一口吃的,在世上奔命哩。”
早上起來,那浩浩蕩蕩的隊伍,果然不見了蹤影,隻有它們行進過的路線上,丟下了不少米粒、蟲卵和其他小動物的屍首。當然,也還有些散兵遊勇,在四處奔走著,形不成陣仗的小東西們,就免不了,要被人有意無意地踩在腳下了。連順子自己一腳下去,也踩死了好幾隻。
素芬就在後邊說:“你也把螞蟻踩死了。”
順子說:“唉,那就是它們的命了。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