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1 / 2)

1999年6月,一連下了幾天的小雨,整個視線都變得霧蒙蒙的。人們隻能小心翼翼地走在黃泥路上,一不注意就會變得黏黏的,平白惹得一身不高興。

朱歹英撐著一把有點生鏽了的暗紅色格子傘,跨著一個起球了的布包,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了南山鎮衛生院的門口,在門口草地把鞋上的泥巴刮了刮便走了進去。

她輕車熟路地走到一樓的樓梯間,跟早就等在那裏的人說:“大姐,我來了,走吧。”那人使勁捏著手裏的掃帚,似乎還在做很強的心理建設,一言不發。朱歹英突然緊張起來,有些不耐煩了:“怎麼,現在才開始有點後悔了麼,你不要忘記昨天晚上你是怎麼跟我講的。 隻要成了,到時候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那人似乎終於下了決心,把掃帚隨便一扔,說:“我就這麼一次,以後你要是還想,可莫再來找我了。”說完便樓上的方向走去。朱歹英跟在後麵,並沒有接話,隻把手上的雨傘重新卷了卷。

走在樓梯上,朱歹英能感覺到身上的傷口又開始痛起來。她家那個男人一有什麼事就愛拿她出氣,經常是上次的傷還沒好完全,就又挨了打,根本不講一點道理。剛開始那陣子,她還想著回娘家找靠山幫她教訓教訓這個蠻不講理的人。可是以前的人,哪會管你這些,他們隻會一味的要你老實些聽話些,好好的過日子。

心灰意冷的朱歹英從那以後就和家裏逐漸斷了往來,甚至父母過世了也隻是托親戚帶了個禮回去,其他的事一概不過問。

也就是在前幾年,她家男人打工回來後突然變得紅光滿麵,每天都喜氣洋洋的,還天天出去打牌打到半夜才回家。等到年初七別家打工的人都出去了,他還沒動靜,朱歹英就試著問他:“老孫,你是身上哪裏不痛快還是有事情沒做完,別個都出去做事了,你怎麼包袱都還沒開始打?”

男人本來在擦自己剛買不久的皮鞋,聽到這話,叼著煙睨了她一眼,不屑地說:“累了這些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輕鬆又錢多的事。我可不想再像那些個木頭腦殼一樣出去打工,累死累活的,掙到的錢還全是老板的。”

語畢,他站起身來換上皮鞋便要出門。朱歹英隻聽見他說了句“等著吧,過幾天就有人上門來送錢了”,就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幾天過後,朱歹英正在廠子裏削筷子,就聽見旁邊的人在低聲地說著什麼,還時不時地看她一眼。她仔細聽了一會兒沒聽清楚,於是也開始好奇,抬起頭去問他們:“你們在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那些人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周遭的空氣都默了默。一個和朱歹英相熟的親戚走過來,看著她說:“大姐,你家男人剛才回家來了,是騎著摩托車呼呼地來的,臉上笑嘻嘻地,還衝牛皮說要請客吃飯!你都不曉得的嗎?”

朱歹英一聽,立馬站了起來往家裏跑,連給工頭打招呼說一聲都忘記了。她腦子裏隻想著;“就這麼幾天,到底哪裏來的這麼多錢?還買摩托車,還請別人吃飯,他是不是在外麵把腦子給撞壞了?”

一路上都有人給朱歹英打招呼,可是現在的她哪裏有心思去一個個地回應。這是她第一次連做人的麵子都不要了,隻一個勁地往家裏跑,還差點跑掉了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