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軼借了雲戎的軀殼,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屋頂上,他仰頭看著玉盤一樣的月亮,眼神靈動而狡黠,一瞄一睇間盡是勾人魂魄的風情。身上寬大的白色睡袍被夜風鼓起,把他整個人被襯得單薄而又孱弱。
第一個聞音而至的人是葉檀,他就在白了的隔壁,而且本就沒有睡熟,因此立馬換上衣服出來查看。白了隨後拈著刀跑出來,顧不上和葉檀說話,他隻看了蘇辭一眼就差點氣暈過去!
他媽的!這是雲戎的身體啊!她那睡袍可還沒係帶呢!
蘇軼發現了趕來圍觀的兩個人,便懶洋洋的側臥下來,一手支著頭,一手纏繞著散亂的頭發,看著指尖的發絲盈盈的笑起來,“智者千慮吧……必有一疏。”
雖然是同一副軀體,但雲戎控製時,它便是幹淨利索的彪悍氣質;而蘇軼控製時,則盡是嫵媚嬌柔的妖豔姿態,似乎在怎樣踐行女性魅力這件事上,蘇軼這隻狐狸比雲戎還要稱職些。
“葉少,白公子騙了你好久呀!”蘇軼咬住右腕上的繃帶一端,輕輕扯下紗布,將猙獰的傷口暴露在月光之下,“好在讓我等到了這一天。”
“你是蘇軼。”葉檀看了一眼白了,心裏一片了然。
白了避開葉檀的眼神,隻對蘇軼說:“沒用的,蘇辭救不了你,葉檀更不行,我寧可、寧可--”他吸了口氣,艱難卻堅定地說:“寧可殺了雲戎,也不會由著你毀掉她。”
蘇軼不語,隻向他舉起受傷的右手,張開的五指瞬間攥緊,愈合傷口便立即崩裂,一股鮮紅的血液沿著白皙的手腕淌下來。白了不由自主的向前邁了一步,但也隻是一步,他不知道把蘇軼逼急了他能做出什麼,於是他不敢再前。蘇軼看著僵在原地的白了,笑的萬分得意,他目光挑釁地盯著白了,輕輕舔去手臂上的鮮血,嘴唇被血色染得猩紅。
由於蘇軼的一聲狐鳴,湘門裏各處的弟子也陸陸續續的趕了過來。一眾人站在院子裏,全都瞠目結舌的望著屋頂上那個睡袍半敞,風情萬種的女人。
“我知道蘇辭在找我,白公子,替你的門人想一想,人啊,還是不要太自私。”蘇軼側著頭呆了一下,又說:“人啊……”
“蘇、軼!”白了幾乎要咆哮了。
蘇軼彈了彈指甲,白了那點憤怒他全然不必放在眼裏。然而雲戎畢竟隻保存著他的一顆心,在複活之前,每一次露麵都耗費了他不少能量,若不是這段時間一直被拘束,他或許根本不能支撐這麼久。於是他困倦的打了個哈欠,解開對軀體的約束,不著痕跡的隱匿了回去。
蘇軼不聲不響的放開了雲戎,而她的身體也因之滾下了房頂。索性白了就在她麵前,這才沒讓她大頭朝下種到地上。
“白了……”葉檀走上來,一手搭在白了的肩上。
白了抱起雲戎,向旁邊閃了一步,讓葉檀的手落了下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他又看了看院子裏擠滿了的人,沉聲道:“出去。”
院子裏的人中不乏年歲頗高的長輩,然而此時卻沒有人敢站出來接白了的話。
白了抱著雲戎回了自己的屋子。
掩上門,室外的喧囂被隔離在薄薄的一層木板之後,白了也終於開始顫抖。他帖著門邊的椅子跌下來,手腳不聽使喚的哆嗦著。懷裏的雲戎還在昏迷,他用唯一還能知覺的臉頰貼了貼她的額頭——還有溫度,還會呼吸,還活著,還在一起。
他一直避免直麵眼前的危機,一直覺得車到山前必有路,好像把煩惱排遣在心扉之外,那些痛苦的事就從不存在,他……其實是在逃避吧?白了彎下腰靠在椅子上,盡量讓自己放鬆一點,湘門,雲戎,蘇辭,合虛,每念及一個,他的身子就打一個寒顫。他發覺自己竟然這樣的懦弱和卑微,在真正的強者麵前,隻能任人捏扁捏圓。
他不想這樣,他不能這樣,白了冰冷的手指漸漸找回了力量,這一次,不留後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