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妖出世對付一隻水龍就已經損耗不輕,現在遇上了虯牙,很難不生出一種本能的恐懼。它房椽粗細的翼骨在地麵上劃出一道道極深的痕跡,挪動身體朝白了反方向退去。蝶妖笨重的身體碰觸到太砂塔的邊緣,一根翼骨啪的折斷在地,它疼痛難忍,唯有返回來硬著頭皮對付白了。
蝶妖的腹部愈漸腫脹,雙目也變得混濁,似乎到了垂死掙紮的地步,它麵向白了擺動觸須,垂下了一條細長的口器。白了緩緩揮動虯牙,刀尖所向,勁風驟起,他揪住蝶妖的一條觸須,一搖一蕩,堪堪跳上了蝶妖的腦袋。
誰知蝶妖頭骨脆弱,白了一腳陷空,竟在它頭頂踩出一個洞來。蝶妖吃痛,劇烈的晃動身體,試圖把白了摔下來。白了拔出腳穩住心神,捋著它的觸須跳上它的背,虯牙沿途左切右砍,逐一剃掉了它兩側的翼骨,把一隻碩大的蝶妖削成了紡錘。
然後他站在蝶妖腹胸之間,有點犯難。如果用虯牙刺進蝶妖的身體,它腹腔裏的蝶卵很可能漏出來,最好能放一把火燒掉它。然而這東西足有車廂大,隻怕沒地方搞這麼多汽油來。就在他進退維穀之際,蝶妖身上忽然響起一聲清脆的畢啵聲。一小塊鱗甲忽然從它軀殼上剝落。
鱗甲之下,一點點藍綠的螢火忽明忽暗,自它腹腔裏也傳出一陣瘮人的簌簌聲。白了驚呼一句完了,就見蝶妖的軀體上開始顯露出密密麻麻的裂痕,逐漸延伸到了白了的腳下。白了身子一旋急急跳了下來,立起手掌朝葉檀比劃了一個下切的手勢。
葉檀看了一圈布陣的同門,抿著唇搖了搖頭。他清楚白了的意思是把陣法轉換成殺式,可是他已然重傷在身,恐怕稍有閃失,就要連累一同布陣的門人——不如賭上自己搏一把。白了注意到他臉色蒼白,是一副病仄仄的樣子,便猜到了大概。然而蝶蛹孵化迫在眉睫,他又能想出什麼辦法?
葉檀隨手抓了一把石子,聲音虛弱的對白了說:“出來。”
白了站在原地沒有動,皺著眉問他:“你想幹嘛?”
葉檀握住石子的手狠狠一握,鮮血沿著他的指縫一滴滴淌下來,他感覺不到疼痛般繼續攥緊拳頭,直到血滴連成線,在地上蓄成小小的一灘。
“出來。”葉檀二次命令著白了。然而白了依舊固執的站在陣法裏,看了蠢蠢欲動的蝶蛹一眼,又看了看幾乎麵無血色的葉檀一眼,他覺察到葉檀妄圖以一己之力維係陣法啟動殺式,不由得急的直喊,“你別亂來,我有辦法!”
葉檀翻過手掌,一粒染滿鮮血的石子脫手,釘在旁邊一人的身前,那人見狀收法離開,葉檀的身體隨即哆嗦了一下。白了眼睜睜看著他逐一替換掉四個神位,心裏急得猶如火上房——葉檀若真的孤身啟動陣法,就算不死也殘了。
白了咬著唇看了一眼身旁蝶妖,舉刀砍下去。葉檀驚呼一聲住手,可已經來不及了,蝶身從刀口處裂成碎片,無數細小的蝶卵迸濺出來。葉檀駐守陣眼,與陣法連成一體,此番的變故令他受到重創,隻能半跪在地上劇烈的喘著氣。
葉檀心思紊亂的一霎,陣法的封印被突破。數不盡的蝶蛹瘋狂的生長起來,幾乎在眨眼間就長大了一倍。
“白了你瘋了!給我出來!”葉檀最後兩顆石子夾在指間,血色盡失的指節處幾乎泛白。但是白了還在陣裏,他又沒辦法進一步行動。
白了沒理睬葉檀,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生長中的蝶蛹,額頭上漸漸冒了汗。
蝶卵柔軟的外殼變作堅硬的鱗甲,一地枯葉開始凝聚起薄薄的寒霜。隨著周圍的溫度驟降,白了緊蹙的眉睫上也掛了一層冰粒。接著,好像億萬水晶崩裂,千萬蝶繭同時孵化,遮天辟地的磷粉迎麵而來,巨大的氣浪幾乎要掀翻壓陣的三個人。
“白了!”葉檀失聲叫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