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鳴珂如今雖然勢單力薄,好在她還有錢,而這世道從來都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她找上了南陽城裏的幫派,許以重金,雇了六個身手矯健的練家子,再帶上一個執意跟隨的薛泓碧,一行八人趁著夜色深沉出了城。到了點翠山地界,李鳴珂遙遙望見官兵隻圍不攻,臉色倒也不變,徑自找到師爺耳語幾句,說定了以煙花為信,便由薛泓碧帶路,避開明火大道,繞行至後山一處峭壁下。
這峭壁高達七丈,平滑如削,上生青苔,六個牛高馬大的漢子顯然是不能空手上去的,李鳴珂按薛泓碧指引,找到一側嶙峋處,依稀可見橫生平台下有枯藤垂落,她眯了眯眼,一手抓住藤蔓,腳下往石頭上一蹬借力,身似飛燕憑風起,不多時就登上平台,在附近找了一棵兩人合抱粗的大樹,將粗繩繞三匝打死結,這才把繩索另一端放了下去。
薛泓碧雖然瘦小卻手腳靈活,第一個攀繩而上,剩下六個大漢也陸續上來,李鳴珂放眼望向山林,隻見得一片漆黑,低聲問道:“往哪邊走?”
薛泓碧指了個方向,道:“山寨大營在那邊山頭上,此外還有八個崗哨分別錯落開來,眼下官兵圍山,匪首必然聚眾商議對策,崗哨隻會有小賊留守,一一收拾不僅費時還打草驚蛇,直搗黃龍才是首要。”
“你怎麼知道這樣清楚?”
薛泓碧摸了摸鼻子,壓低聲音:“我家隔壁住的就是一位捕頭,早先匪寇剛來的時候參與過兩次剿匪。”
李鳴珂半信半疑,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隻能將薛泓碧帶在身邊,一路往山寨大營潛行過去。
東方未明,月黑風高殺人夜。
這一廂山林之內摸黑潛行,另一邊山寨大堂燈火通徹。
點翠山上這夥賊人流竄至此還不到一季,一窩人裏不乏江湖好手,卻沒有個正經匠人,這樣短的時間內要說能蓋起什麼巍峨山寨,純屬癡人說夢。
因此,他們占山之後巡視全局,發現點翠山主峰上有個十分寬敞深邃的天然山洞,其中又有不少小洞窟,七扭八拐,四麵通達,既能抵禦風寒又不怕野獸襲擊,是再好不過的棲身之所,以匪首陳寶山為主的九名頭目便占據這裏作為大營,吃住議事都在此處。
如今兵圍山下,陳寶山雖驚不懼,吩咐人手嚴加把守各處山道,又召集兄弟聚首一堂,針對此事商議對策。
“按我說,鎮遠鏢局的貨就不該碰,兩箱貨雖然價值不菲,卻是燙手無比,並不是咱們能沾手的。”在場唯一的女匪王幺娘看向對麵的獨眼男人,眼中難掩怨色,“二哥倒好,不僅劫鏢殺人,還漏掉了一個活口,這下禍事上門,牽連眾弟兄。”
獨眼男人聞言冷笑:“九妹這話可有些喪良心了,兩箱貨抬上山,你可是第一個叫好的,那金鐲子還在你手上戴著,現在倒來埋怨於我?”
“夠了!”坐在上首的中年男人正是陳寶山,他相貌普通,左邊額角有一塊紅色胎記,身材高大,一雙手大如蒲扇,眼見兩人就要吵起來,掌中盤玩的鐵核桃便被捏碎,這聲音鎮住了場子,柳眉倒豎的王幺娘也不敢如平日一般賣俏造次,乖乖閉了嘴。
陳寶山緩了緩語氣,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沉聲道:“兄弟們一路流亡至此,憑的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八個字,老二雖然壞了規矩,卻也是為了兄弟們日後營生打算,沒少過任何人的好處,如今官兵圍山,當務之急還是如何解決麻煩。”
“大哥說得對。”一名落魄書生打扮的男子沉吟片刻,“不過,這次的事情不同以往,官兵圍山尚在其次,麻煩在於那姓李的小娘……她是鎮遠鏢局的大小姐,出了劫鏢之事必定派人知會家中,我雖讓山下耳目攔了信件,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倘若鎮遠鏢局派人前來尋仇,我們才是真正死到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