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永安二十六年三月初五,國喪期滿,全儀出殯,帝親扶太後靈柩出城,未入先帝所在之景陵,儀駕西行半裏,進景西陵,與先帝四妃合葬,不符禮製,引發嘩然。
三月初八,帝複朝,命平南王殷熹即日上京述職。
四月十九,平南王入宮覲見,帝升午朝,當廷裁撤聽雨閣二十二營七千編製,全部案宗移交刑部、大理寺,命平南王主持複查事宜。
五月初三,謝安歌動身北上,伐登聞鼓,自證飛星盟坎宮身份,入刑部候審,數日後,李長風、王成驕相繼抵京,再擊登聞鼓,平南王向帝請旨,重審飛星案。
及至十月十七,經刑部三輪複查,飛星案實有重大冤情,平南王入宮麵聖,準予平反,凡涉此案罪者,不計生死,追根究底,一律從嚴懲辦。
消息傳遍天下,民間群情激憤,“九賊”之說自此煙消雲散。
臘月廿三,帝親至太廟祭天告祖,下詔罪己,冊封平南王殷熹為皇太叔。
又十日,帝猝然駕崩,皇太叔殷熹即皇帝位,改年號為昭德。
……
這是昭德元年的中秋節,金桂飄香,無論是繁華州城還是貧寒鄉野,各家各戶都忙著過節,縱有那平時摳門兒不已的,也得想方設法弄頓好飯與親友共食。
尹湄坐在野渡小船上,三兩口吃完了一隻月餅,又打了個嗬欠,月華水光落滿身,她困倦極了,卻不敢倒頭就睡。
前年烏勒大王死在呼伐草原後,塞外各部亂了好一陣子,倒使大靖北疆有了長達一年多的安穩期,不過烏勒國王位之爭已於今歲二月決出結果,拓跋氏取代叱盧氏統一各部,新王對靖態度不明,呼伐草原亦有大勢力發生更迭,尹湄受命出關打探,半月前才回到中原。
也是天生勞碌命,她還沒回京,又從手下人那兒得知了一條密報,本應即刻回宮向成安公主殷令儀稟報,可心念急轉,她先向另一個人發出了急信,約在今夜此地相見。
她是大忙人,那個人卻比她還忙,一直等到亥時將近,岸邊古道上才傳來了馬蹄聲,尹湄站起身來,招呼道:“方宗主,久違了。”
葫蘆山一役後,方詠雩雖沒了明暗長老的助力,可他手握女媧令,身懷十重截天功,補天宗上下莫有不服之人,而後朝廷施壓強逼,他與駱冰雁重新締結了兩派盟約,趁機整肅內憂外患,如今雖是兩大魔門共掌黑道,但駱冰雁已過了鼎盛之年,水木遜方詠雩一籌,誰是真正的黑道魁首,不言而喻。㊣ωWW.メ伍2⓪メS.С○м҈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新武林盟在江家父女死後土崩瓦解,白道各大門派掌門人於去歲聚首棲凰山,決定暫緩重建武林盟,各派曆經數變急需休養生息,由望舒門掌門人穆清、臨淵門掌門人展煜、丐幫幫主王鼎牽頭,黑白兩道訂下三年之約,期限內各自按規矩辦事,互不侵擾,違者必究。
兩年裏,尹湄與方詠雩倒是保持了聯係,可他們一個在朝一個在野,數月一次的聯係也多半是為了互通消息好辦事,至於見麵,倒是葫蘆山後頭一遭。
如此靜謐的野渡岸邊,除了馬匹發出的聲音,尹湄竟感知不到方詠雩的呼吸和心跳,即使他就站在自己麵前,她仍會在某一瞬間將他與周邊草木土石視為一體,可見此人已經完全掌握了十重截天內勁,周身氣息與自然完美相融,堪為當世武道巔峰人物了。
她眨了下眼,手摸到刀上又鬆開,道:“你這身武功,可不比當年的蕭正則差了。”
麵對尹湄,方詠雩神情稍緩,但語氣仍然很淡:“急著找我過來,有什麼事?”
尹湄早已習慣了他不愛繞彎子的作風,恰好她今天也沒多少寒暄心思,直言道:“兩件事,一是昌州那位在上月末縊亡於府中,我不信他會自尋短見,負責看守他的暗衛卻都沒在事發前察覺異樣,而屍體經過檢驗,是被人扭斷脖子再掛上去的,我想知道是不是你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