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起身拉開窗簾,推開窗戶。天還黑蒙蒙的,想必這個鍾點絕大多數人還在睡夢中。突然的一股冷風把紗簾吹的很高,蒙住了她半張臉。她扯開紗簾轉頭問我要不要喝一杯速溶咖啡,我點了點頭。雖然已經很久沒碰咖啡,但此時,我需要讓腦子清醒起來。
不一會兒,我聽見廚房裏燒水壺發出的長鳴聲,接著飄進來一陣濃鬱的咖啡味道。
接過杯子,我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咖啡又濃又苦。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客廳的座機響了。安琪讓我去接電話。
“喂……是我。”我聽出是伯母虛弱的聲音,還帶著哭腔。
“伯母?出什麼事情了?”我把身體坐直。
話筒裏傳來一陣嗚咽,接著她說:“振浩……振浩死了!”
“什麼?”
“被人殺死了!”伯母嘶聲裂肺地說。
我無法想象此刻,她是以何種心情來麵對發生的一切。
我呆了幾秒後又馬上緩過神來,看向站在那兒的安琪,她背對著我,望向窗外。
“您先別急,我們馬上過去。”
我們打了輛出租車,按照伯母給的地址趕了過去。
案發地點距離我們的住處有6、7站地的距離。我們在一處人工湖泊前下了車,周圍很空曠,繞過湖去,就是那棟規模不大但是看上去流金溢彩,複古韻味極強的修養會所。
我大體環顧了下四周。高大筆挺的杉木把本就隻有三層高的會所圍在正中央,像是一群強壯的護衛。走過去,就看見大門前停放著幾輛巡邏車。
安琪小聲嘀咕著:“弄得還真是煞有介事啊。”
我們闊步來到大廳,迎麵走來兩位身著製服的警官。其中一名個子很高,眉頭深鎖的警官伸手攔住我們。
他上下打量著我們,“請問,兩位是住客嗎?”
可能是看我倆匆匆忙忙的樣子,所以提高了警惕。
“不是有人被殺了嗎?我們是死者的朋友。”安琪一臉焦躁。
“請出示你們的證件。”
我從口袋裏掏出我倆的身份證,另一位矮個子警官接過證件開始做登記。
“好了。”登記完,他朝高個子警官點了下頭。
“你們跟我來。”高個子警官說。
上了二樓,沿著走廊走到盡頭,我們被帶到了案發現場。門口就能聽見裏麵雜七雜八的聲音,應該是正在取證跟做現場調查。
“媽!”安琪看見癱軟在椅子上的母親,跑了過去,母女抱在一起哭了起來。聽說,也是剛從外地參加一個小型慈善活動返回來,下了飛機接到的第一個電話就是警方打來的,通知到這裏來確認屍體。
我環視案發現場,由於此時窗簾被拉開,太陽初露的微弱光芒剛好照進來,屋裏的狀況可以看的比較清楚。
這是一間約有四十幾平米的房間,門的左手是浴室,一位警員正扒著窗框把身子探出窗外張望什麼,我真怕他一不注意跌下樓去。
米色的帶有水滴圖案的壁紙搭配咖啡色絨布窗簾,此時已經顯不出這裏既高檔又不失典雅的了。
純白色木製複古梳妝台前麵,一把配套的椅子擺放的整整齊齊。
床頭的壁燈還亮著,上麵星星點點的血漬已經凝結了形狀。這些血漬在暗色燈光的映襯下,給人一種無法抗拒的恐懼感。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向後退了兩步。
大雙人床上並沒有床單,直接露出最底層的床墊。上麵大片早已幹透的血跡,想必是鮮血浸透床單而留下的。順著床沿看過去,一條不怎麼明顯的血痕一直延續到浴室門口。由於屋內鋪著暗紅色的地毯,不仔細看一時間還真注意不到這條痕跡。
“屍體應該是被從床上一直拖到浴室的。”旁邊一位帶著白手套,留著自來卷頭發的中年警官摸著下巴說道,“拖動時候留下的血跡後來還被擦拭過。”
他看向身邊一位年輕的女警官,示意她做記錄。
中年警官接著說:“看起來,凶手還真是不簡單啊。”
“您怎麼知道?”女警官歪著頭問。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將現場處理的如此幹淨,真需要十分的耐性啊。換了是你,殺完人以後會不會這樣冷靜呢?”
女警官趕忙擺擺手,“換做是我,早就嚇死了,第一反應肯定是跑掉。”
“所以說,我看這不像是臨時起的殺意。就算是有預謀,也不用再一個地方紮上十幾刀吧?實在難以想象這名凶手是懷著怎樣的心態進行犯案的。”
女警官兩側嘴角往下撇著,一臉的不悅:“組長,您別說的這麼可怕,聽著怪慎得慌的。”
他撓撓鼻尖,“我也沒接觸過這樣的案情。說實在的,心裏還真沒譜兒。好了,你先做好記錄吧。”說完,那位中年警官又向浴室走去。
我趕緊跟著他望過去。
浴缸裏的屍體已經不在了,應該是被法醫帶回去做鑒定了。裏麵倒是用白色膠帶整齊地粘出了個筆直的人形。
“有什麼線索嗎?”中年警官問正在做現場取樣的同事。
那人搖搖頭,表情著實不快。
中年警官歎了口氣,轉身走出來,在走廊上抽起煙來,想必工作進行的並不順利。
我本想過去安慰下伯母,但看見她哭得那麼傷心,又不知道究竟跟她說些什麼。我想,這時候,還是說得越少越好吧。
“您也要一起回警局做份筆錄。”突然,身後的一個聲音說道。
我嚇了一跳,趕忙回頭看。是剛剛還在走廊抽煙的警官。
“我嗎?”我用食指指指自己。“我隻是陪安琪來的。”
他順著我的目光向坐在對麵的安琪看去。“你跟她什麼關係。”
“我們住在一起,所以接到電話我不放心就一起跟來了。”
他一隻手托著下巴,“還是請您去一趟吧。”
我應了聲“哦。”
他隨後走像已經稍微平靜下來的母女,對他們說了幾句,然後她們起身跟著這位警官走出來。
我們坐著警車前往警局。剛進門就直接被帶進不同的房間開始做筆錄。
負責給我做記錄的是一位年紀30左右,麵容和藹的警官。他用門口的飲水機,打了一杯子熱水遞給我。
我倆相視而坐。
“您看起來很緊張啊。”他對我微笑。
“是啊!太突然了!”我雙手圈住紙杯,它被我攥的有點扭曲,幸好水沒有灑出來。
他在本上寫了幾行字,然後抬頭說:“遇到這種事情,擱誰也不好受啊,您的心情我很理解。隻是簡單的問您些問題,不必緊張。”
我苦笑了一下。
“您的姓名?”
“林子馨。”
“年齡?”
“26。”
“您是什麼時候知道被害人吳振浩被殺的消息的?”
“今天一早,我剛剛睡醒。”
“具體是幾點?”
“應該是六點吧。我記得當時太陽還沒出來,天還很黑。”
“您平常也是這個時候起?”
“啊,是的。”我糾正了下坐姿。“因為我們這工作就是早出晚歸,所以習慣了。”
“請問您是做什麼工作?”
“做銷售的。”
“銷售什麼的?”
“其實,說是銷售員,實際上就是成天拿著廠裏自己生產的那些小件家用品到處賣而已。”為了掩飾尷尬,我刻意皺了下眉。
“明白了。”她禮貌的朝我點點頭。“您是怎麼認識被害人的?”
“我跟安琪是多年的好友,她母親跟吳振浩是愛人關係。”
“您知道他們的關係如何?”
“您所說的他們是……”
“就是被害人與謝安琪以及她母親的關係如何呢?”
“嗯……”我思索一下,接著說:“安琪一向不過問她母親的事情,她們一直都是各過各的。不過伯母提過打算與吳振浩結婚的事情,安琪並不太同意。”
“為什麼?”
“吳振浩就比安琪大四歲,我想,這事換了我也不能夠接受。況且,安琪的生父不久前患病去世了,對她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那她跟被害人有沒有發生過口角或者更加過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