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她更加起急。明明隻是想要給季川下個套，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第三者”。我心想，真是冤枉啊！
見眼下這個狀況，我跟她繼續說下去隻會越描越黑。沒準一個不留神還會露出什麼馬腳，還是走為上策。
我轉身準備逃走，她又死死攬住我，眼睛瞪圓了說：“他要是離開了我，我的一切就全都毀了！”
“你不要再糾纏我了！”
這時候，周圍已經開始有人停下腳步向我們這邊觀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麵對這個糾纏不休的女人，我真是無計可施。
正當我心慌意亂之際，季川突然出現在麵前。
他拽開抓住我的妻子的手，“你在幹嘛？”
我從來沒看見過他眼中充滿憤怒。
“季川……”他妻子膛目結舌起來，“我隻是……來……”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他口氣相當強硬。
我在一旁揉著胳膊，沒有做聲。
他對著滿麵愁容的妻子發出號令：“你馬上回去！”
看到怒發衝冠的丈夫，她黯然傷懷地走了。
臨走前，還再次向我投來懇求的目光。
一直目送妻子走遠，季川才轉過身看著我。
“她沒事吧？”我有些擔心地問。
他歎歎氣，說“沒事。”
“那就好。”
“實在抱歉啊。”他十分愧疚地說。“我真是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事情！”
“咱們……要不要先坐下再說。”
我用餘光撇向周圍觀望的人群，做出非常難堪的表情。
“知道了。”
說完，他用胳膊輕攬著我肩膀，疾步向前。做出保護我的姿勢。
走到另外一條街區，我們才停下來。
“就去那裏吧？”
我指著不遠處一家餐廳說。“好像人挺少的。”
這個時間能找到人比較少的地方確實不容易，他馬上答應了。
穿著紅色格子服裝的服務員，忙碌地穿梭於各個餐桌之間。雖然人不是特別多，但也夠她一個人忙的。
我們選擇了最裏麵一處光線不很好，但周圍卻沒什麼人的位置。
服務員馬上拿來菜單。
我隨便點了兩個菜，這時候根本沒有一點胃口。
我們相對坐著，卻都沒有再開口。
一直到飯菜全都上齊了，季川才夾起冒著熱氣的藕塊放在我碗裏。
“吃吧。不然該涼了。”
我應了聲“哦”。夾起來打算放進嘴裏，但又鬆開了筷子。
“你為什麼要跟她離婚？”我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他怔住了，好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盯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剛才聽到他妻子的那番話，我心裏就像被隻小鹿在不停衝撞著，起伏難安。但不僅僅是因為害怕計劃會因此事而失敗。
他微微皺起眉頭，一隻手按在太陽穴上。半天才開口說道：“你也知道，我們關係一直都不好。”
“這個我知道，但是也用不著突然就要離婚啊？”
“有的事情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
我在心裏想，難道就是因為見到我之後“妄想症”發作了？就要拋棄現在的妻子？”“其實……”
他剛要說些什麼，突然被一個人打斷了。
“這不是季川嗎？”
季川看著麵前出現的這個男人，馬上滿臉笑容。
“陳澤！快請坐。”他請男人坐下。
“真是沒想到，居然在這兒碰上你這個大忙人！”名叫陳澤的男人也顯得很相當開心。“這位是？”
他轉過頭看看我，問季川。
“她是我……一位朋友。”說這話時候，季川停頓了一下，好像怕用詞不當引起誤會。
男人掏出名片，遞給我：“您好，我叫陳澤。”
“您好。”說完，我接過名片看，上麵寫著：陳澤私人偵探所。
“您是私人偵探啊？”
“啊，是的。”他謙虛地說，”也不是很專業，就是混口飯吃。”
我嗬嗬一笑，心裏卻想，這個男人一定是個很難應付的角色。
季川半開玩笑地說：“這麼多年不見，你怎麼胖成這樣了啊？”
“恩……是啊。人老了啊！”
兩個人開始一陣噓寒。看起來應該是多年前關係甚好的朋友，剛剛重逢。
我這才開始打量起這個叫陳澤的私人偵探。
他年齡應該50歲上下，體型很富態，像是缺乏鍛煉的虛胖感。頭發稀疏且分成三七開的樣式，皮膚比較粗糙，雙眼距離甚遠，但目光很是犀利。
實在難以想象，這樣一個外表平庸的中年人會是一位私人偵探。不過也許真就如他親口所說，幹這行隻是為了混口飯吃而已。
“對了，你跟小蔓現在怎樣了？”
“老樣子唄。”季川苦笑著說。“我也不能太自私了。”
“哎，那你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啊！”他露出遺憾的神情，“我真是替你……。”
陳澤沒說完，季川就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示意我正在聽。
聽到這裏，我知道小蔓就是剛剛來找過我的那個中年女人——季川的妻子。
他馬上明白了，話題一轉。
“啊，還沒問問您貴姓呢？”他話題轉的有些牽強。
“我姓林，林子馨。”
我並沒有名片要遞給他。
他眼皮上下翻動著快速地打量我一番。
剛要開口說些什麼，電話響了。
陳澤接完電話，說有客戶找他有急事，就匆匆走了。
我跟季川隨後也結賬離開。
路上，他沒有再打算提及“離婚事件”的意思。我索性也知趣的沒有再問。
他送我來到地鐵站，說下午還有一個重要會議需要回公司準備。我表示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他送。
回去單位的路上，心裏總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但又說不清楚究竟是為了什麼。
剛到單位，同事就通知我我去趟經理辦公室。
敲門後，聽見經理扯著嗓子說了聲“進來！”我心想，壞了，今天準又要挨罵。
我低著頭，走到他辦公桌麵前。他正用手指在桌子上咚咚地敲著，陰著臉。
“我說你呀，最近的業績也太差勁了吧？整天都在幹嘛？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的本職工作放在眼裏？”上來就是一頓訓斥。
“當然有啊！我幾乎每天都在外麵忙著推銷。”
他斜著眼，來回打量我。看得我直發毛。
“你早晨請假不是說肚子不舒服嗎？”
他這一說，我才想起，早晨自己臨時找了個借口請了半天假。他看我現在卻穿的這麼光鮮亮麗，一定起了疑心。
我趕忙解釋：“是，鬧肚子了。後來吃了藥馬上就好了。”
“最好是這樣。”他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你這個月就被顧客投訴了好幾次，你到底知不知道？”
“那些顧客簡直就是無理取鬧啊！”我辯解道：“明明東西送去的時候都沒有問題，他們也都驗貨了啊。用了一段時間才說是商品的質量問題，這未免也太……”
“我不是讓你來狡辯的！”勃然大怒的經理嗓門兒更大了。“東西不光賣出去就完事了，顧客的反映才是更加重要的！咱們這行就是靠回頭客才能取得利潤，這點你究竟清不清楚？”
我愛答不理地點點頭，覺得自己挺委屈。
看我這態度，他氣的滿臉通紅，開始吐沫橫飛。
“下個月你的銷售額度增加10%！如果不能完成定額，獎金你就別想拿到了！”
“什麼？這難道都是我的錯嗎？”
他撲騰一下站起來，雙手插在堆滿贅肉的腰間，“我看你連工資都不打算要了吧？”
他的話，不禁使我想起了自己目前少的可憐的薪水。成天累死累死，對客戶點頭哈腰的。明明不是自己的錯誤，還要經常被這種蠻不講理的上司怒斥。看來，要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我根本就不可能還得上安琪那三萬元錢。幸好，有這次機會，來抵消這些錢。
“哎呀！經理，不是這樣啊。”雖然對麵前這個男人厭惡至極，但是為了生存，我還是努力讓自己擠出笑容。“我就是發發牢騷而已。我以後還要指望您多多提攜呢！”
聽到我說了這麼些諂媚的話，他也覺得自己麵子十足。於是態度一轉說道：“你知道就好！不過，下個月如果業績還是這麼差，我就算想保你都難了，懂嗎？”
“恩。知道了。”我繼續咧著嘴，“那您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有了。你趕快幹活去吧！”他連連擺手，活像在趕蒼蠅。
走出辦公室，同事們都朝我偷來異樣的眼光，好像在說：瞧她，又挨罵了。
我一臉無奈地走向自己的辦公桌。心裏卻在想，是不是所有坐辦公室的人都喜歡幸災樂禍呢？就算他們的收入也並不高。
翻看著桌上一張張銷售清單，我整個頭都大了。這說明，接下來我的任務更加艱巨，日子更加難熬，。
什麼時候才能熬出頭啊？幹脆早點找個人嫁了算了？
想到此處，我眼前突然出現季川的臉孔。
“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一定是剛剛被經理罵傻了！”我晃著腦袋提醒自己。
晚上，我將今天遇到季川妻子的事情告訴了安琪。
她大為吃驚，隨後又笑嗬嗬地說：“看來，他真的對你動心了。”
我沒言語。
“不成，你要抓緊了。”
“什麼？”
“我說，你要趕緊利用他現在的心理，趕緊讓他上鉤！”她看上起非常著急。
我低聲說了句“知道了”，然後抱著沙發靠墊，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
她看我愛答不理的態度，有些奇怪。
“你怎麼了？”
“沒事啊。”我斜眼看了看她，不希望她看我有心事。
她走過來，捏著我下巴，把我的頭揚起來。
“你心軟了？”她疾言厲色地問我。“你是不是對他心動了？”
“沒有啊！你別瞎說。”我矢口否認。
“那你現在怎麼這種態度？”
我前思後想一番，說：“我隻是覺得他對我過於信任了，而我從始至終都是假的。身份是假的，感情是假的，甚至連每一個表情都要根據需要刻意做出來。”
說及此處，我便覺得煩躁得很，使勁抓著頭發，把它弄做一團亂。
“你不能這樣想。”安琪蹲下，看著我。“他不是好人，所以你完全沒必要內疚啊。”
“你說的輕鬆。又不是你在麵對。”我把頭轉向一側的牆壁。“我真是一點都沒看出他是你所說的那種人。”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我突然想要為季川辯解。
“你根本就是被他迷惑了！”安琪“騰”地一下站起來，大聲朝我喊。“你知道什麼！”
“我怎麼不知道啊？”我也毫不示弱，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跟她對峙起來。“你不是說他是陰險小人嗎？我就是一點都沒看出來他是這種人！”
“你……”不知道是不是頭一次見到我這麼強烈的反映，她頓時沒了說辭。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我終於對安琪開口了。
“三萬塊錢……我會慢慢還給你。”說這話的時候，我並沒有抬頭看她。
“你什麼意思？”
“我不想繼續演這出戲了。”
我的話讓她勃然大怒。
“你現在這樣說算什麼！”
我有點膽怯地抬起頭，她正用極其憤怒的目光瞪著我。
“我演不下去了。”
“為什麼？”
雖然難以啟齒，我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我……好像……愛上他了。”
“你愛上他？”她冷笑了一番之後馬上恢複剛剛憤怒的表情。“你是不是瘋啦？”
“可是……我覺得他對我也很有好感。”雖然我說的不怎麼肯定，但直覺告訴我，我的想法沒錯。“不然……他妻子今天也不會找我說那些話。”
“就因為那個瘋女人說丈夫因為你要跟自己離婚？”她聲音越來越高。“你就輕易相信了？以為季川也愛上你了？”
“也不是……”我也沒法說清楚自己的感覺，“總之……我現在越是對著他，就越覺得自己良心不安。就算他真的背著公司幹出那種可恥的事情，但他對我還是很好的啊！”
聽我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安琪氣得不停跺腳。
她大叫起來：“你怎麼能這樣？”
“我……我怎麼了啊？”我覺得她的反應很奇怪。就算是因為我不能幫她，也不至於反應如此強烈啊。
“你怎麼能夠不顧及我的感受！你讓我怎麼辦？”
“我覺得……你說的也太誇張了吧……”
她完全沒有理會我的話，朝我喊：“難道你想做第三者？”
聽到此話，我自覺心跳加快，掌心也滲出了汗水。
安琪猛地跪在地板上，含著淚懇求我說：“你一定要幫我！”
“你起來吧！別再逼我了！”我拽起她，突然覺得頭疼得厲害，混亂的思考正在導致我大腦缺氧。
她還是不停緊緊逼求我。倍感焦慮的我隻是抱著頭，默默掉起了眼淚。
看我這種態度，安琪也沒再說話。
她坐在沙發對麵的椅子上，抱著胳膊陷入了一陣沉思。
我倆僵持在這種異常尷尬的氛圍中。
許久後，我才再次抬頭看她。她的雙眼中蕩著些許不快。右腿輕微顫動著，眉頭也擰在一起。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的表情突然由前一秒的橫眉冷對轉為嫣然一笑。
她輕語道：“我會證明給你看，是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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