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是我。”
我趕忙調整氣息，裝作若無其事地問：“您是哪位？”
“我是季川啊。今天中午才在餐廳見過麵的。您不記得了？”他語氣頗有失望。
“哦……想起來了。”
聽我這麼一說，他口氣稍微輕快起來。“這麼晚打來，沒影響您休息吧？”
“怎麼會！”
其實我現在早已睡意全無。
他解釋說：“從下午開始我就一直在忙工作，剛剛才休息下來。所以現在才給您打電話過來。”
“這麼晚，不用回家嗎？”我故意問他。
因為之前聽安琪提起過，這個男人跟妻子關係不是很好。具體原因她倒是沒說。
季川略微停頓了一會兒，話筒裏隻傳來他輕微的呼吸聲。
“嗯……公司的事情比較多，所以我經常很晚才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實情的緣故，聽見他說這種借口的時候，我差點笑出聲音。但還是忍住了。
“那您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我走進自己房間，躺在床上。不知道為什麼，我對自己現在扮演的角色有一種莫名的好感，甚至有些上癮。
“就是想問您一些有關股票的事情。不知道您現在方便嗎？”雖然是用詢問的語氣，卻不難聽出裏麵摻雜著一些期待感。
我心想，這樣一個連說話時候都會不知不覺帶出感情的男人，到底是用什麼手段偷摸出賣公司的呢？
我爽快地回答：“方便！”
他嗬嗬笑了幾聲，看來對我的回答很滿意。
季川開始詢問我關於股票投資的一些基本問題。我不慌不忙地翻動著手裏的筆記本，跟他一一詳細講解。
筆記本也是安琪前兩天給我的，但我認出並不是她的筆跡。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很多關於股票投資的知識，以及常見問題。內容非常的詳盡，就算是初學者，看過之後也會對這行深有了解。
經過一番深入討論，季川相當滿意地讚許我說：“您真是一位才貌雙全的女人！”
我不禁為這句話暗自竊喜一番。
他看自己與我聊的很投機，就開始把話題轉移到了我的私生活方麵。
“看起來，您跟安琪的關係相當不錯嘛？”
“嗯。我們以前是大學同學。”
我端起床頭櫃上麵的杯子，要不是說到口渴得很，我都忘記剛剛衝好的果汁了。
喝了一大口，發現它都已經涼了。
季川試探性地問：“您工作這麼忙，一定沒時間陪男朋友吧？”
“不會啊。”我故意逗他。
“這麼說，你們關係不錯了？”聽上去，他好像很失望。
我一下笑了出來，“我意思是，我根本就沒有男朋友。”
“是……是嗎？”他覺出我在故意開玩笑，有些尷尬。
“您生氣了？”
“沒有，沒有。我隻是覺得像您這麼優秀的女人，怎麼可能……”
“您還是第一個給我這種評價的男人呢。”
“不可能吧？”他好像不相信我說的。
我發自內心地笑了笑，“是真的。所以聽到您這樣說，我真的很開心。”
“你開心就好！”他用越發帶有磁性的聲音說。
關上台燈，我讓自己沉浸在這一刻。
“嗯……”他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情嗎？”掛斷電話之前，我問他。
“不知道……哪天出來見個麵，方便嗎？”他猶猶豫豫，生怕被拒絕似地說道，“如果您沒空也不要緊。”
雖然他說的話沒什麼底氣，但我還是能聽出其中充滿期待。
“雖然最近有點忙……但還是要抽出時間吃飯的。”
“您意思是，可以約在一起吃飯？”
我說了句“可以，那回頭聯係吧。晚安。”
隨後匆匆掛了電話。
那一夜，我失眠了。
我告訴自己，主要原因是自己演技實在太好，所以才會如此興奮。
之後，季川又都是以谘詢股票投資信息為借口打來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我也開始對他的私事關注起來。
“您經常這麼晚不回家，她不會擔心嗎？”
我指的說他妻子。
“哦……”他顯得有些猶豫，但還是說出來。“其實，我們三年前就分開住了。”
“啊？”我確實有些驚訝，安琪隻說他們感情不好，沒想到到了這種地步。
“雖說還是住在同一個屋簷底下，其實都很少溝通。”
我聽得出來，他語氣裏夾雜著一些無奈。
“因為什麼感情才產生危機的？”
剛說出口，我就後悔了，覺得自己特別的八卦。
但他好像並沒有特別反感，說：“感情這種事情，有時候就是比我們想象的更加脆弱……不過，為了能讓對方繼續生活下去，也隻能選擇默默守著它了。”
他歎了歎氣，“即使它早就不複存在。”
“您，還好吧？”
他的一番話讓我有些擔憂。
“沒什麼……”他又發出牽強的笑聲，“真是的，讓您聽我說這麼多廢話。您可別取笑我啊！”
“怎麼會呢！”
其實，在聽到他們夫妻關係不好的時候，我心裏倒有點偷偷的開心。
季川還告訴我，自己倒是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間麵積不大的普通住宅。但也隻有工作得太累了，才會過去休息一下。因為公司的大小事務他都必須親力親為，辦公室的皮沙發也就成了他的長期床鋪。
他說，最害怕的就是自己以後變成一個頭腦遲鈍，不中用的孤獨老頭子。
還有就是，他經常提起自己在公司最信賴的朋友，吳振浩。
我們非常開心地聊著電話，我從沒想過，自己到了這個年齡，居然還能找回學生時期那般美好羞澀的感覺。
今天是周一，我卻請了半天假。昨晚掛電話之前，季川突然說明天想約我吃午飯。
起初我還稍微有點猶豫，因為還沒來得及跟安琪商量。但當他再次詢問我的時候，我就欣然接受了。
我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眉飛色舞的自己，不免有些驚訝。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自己臉上有如此歡心的笑容了。
轉念一想，好像這幾天以來，我都十分關係自己的容貌，尤其在乎我在他人眼裏到底是怎樣的形象。對於各種化妝技巧，以及穿衣品味，我也都是研究到不予餘力的地步。
我起身在穿衣鏡前麵轉了個圈。
裙子很短，露出大腿，是以前我從來不敢穿出去的樣式。雖然不是什麼名牌貨，今天卻覺得它分外漂亮。
在經過這番精心打扮之後，我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道：“林子馨！你雖然相貌頻頻，身材也並不出眾，但是稍加修飾之後，也還算得上有幾分姿色！”
說到這裏，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呢？”是安琪的聲音。
“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她昨夜又是通宵未歸。
安琪靠在門框上，打量著我，說：“你去約會啊？”
“其實……”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他：“季川約我吃午飯了。”
“是嗎？”
“咦？你怎麼一點都不興奮？”我感到很奇怪，“之前你不是一聽到我要打入敵人內部，就興奮地不得了嗎？”
她眼睛瞟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然後移回目光，認真地看著我說：“我跟你說，這可都是在演戲，僅此而已！”
“我知道……你突然說這個幹嘛？”
“總之，你的目的是什麼別忘了就成。”
我斜著眼皮低下頭，“不就是讓他愛上我，然後下圈套讓他鑽進來，以拿到的證據來交換他的副經理位子嘛……”我撅著嘴，一臉不滿。“他對伯母的公司真有那麼大的威脅嗎？”
“哼！現在就開始為別人說話了？”
“不是，我隻是覺得他不像你所說的那種奸詐小人。”
安琪眉毛一皺，怪聲怪氣地問：“那你說，他是怎樣的人啊？”
我撓撓頭，一時也說不上來。
“反正他是有妻子的人！我勸你盡快搞定這個事情，對大家都好。”撂下這話，她回去自己屋裏，猛地撞上門。
聽了她這番語氣強硬的話，我原本還偷偷興奮的心被一下子丟進了穀底。
我用力拍拍腦門。自己到底在幹嗎？
我告訴你自己，所做的一切隻有一個最終目的——用勝利完成任務來抵消那三萬元欠款！
至於那些自己腦子裏胡思亂想的東西，還是趁早拋幹淨的好。
我再次重複著警告自己，全部都隻是策劃好的一場戲而已！我隻是一名臨時演員，而最終，我的角色也會隨著劇情的結束而銷聲匿跡。
正想著，安琪又從屋裏走了出來。
我沒回頭，徑直走到玄關那裏。
鞋剛穿好一隻，就被她從身後一把摟住。
她帶著哭腔說：“子馨，你可千萬不能愛上他啊！”
我完全慌了神，“你……又怎麼了？”
她用臉使勁貼住我的後背，哭哭啼啼起來。
“我害怕失去你！”
我掙開她的手，轉身的同時笑著說：“你別鬧了。”
但當我轉過來的瞬間，完全怔住了。她臉上絲毫看不出一點開玩笑的成分，臉色煞白得嚇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她突如其來的反應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安琪悵然若失般地說：“答應我，隻是演戲。可以嗎？”
我使勁點著頭，心裏卻根本弄不懂她在幹嗎。
看我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她突然間破涕而笑起來，像一個天真的孩子。
我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讀不懂這個朋友的心思了。
見情緒平穩下來，我才繼續穿好鞋。說：“那我去了啊。你真的沒事了吧？”
“嗯！”她開心的朝我揮揮手，“去吧。”
我這才匆匆出了門，趕往季川公司。他說今天下午有個會議，所以隻能在公司附近找餐廳。
雖然不斷警告自己，但內心還是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季川對我並沒有任何惡意，自己卻一直都在拉他下圈套。
這個鍾點，街上的往來的人又突然多了起來。大概都是趁著中午休息時間出來填飽肚子的吧。
我在距離季川工作單位不遠處的一個公交汽車站旁邊停下來。他剛剛發來信息說，公司臨時有事耽誤一會兒，讓我先去飯館等。
我低著頭，拿著手機準備給他回條信息。感覺對麵有人走過來了，我就放慢腳步繼續低著頭打字。
然而，出現在視野裏的那雙黑色高跟鞋卻停了下來。
我這才抬起頭看。眼前這位中年女人正用直勾勾的眼神注視著我。
她身穿收腰式墨綠色短款大衣，頭發向後盤起，一絲不苟到沒有任何碎發。她身上挎著一個白色皮包，無框眼鏡搭配起淡雅的妝容，無不顯出一份知識分子般的氣質。
“您是？”
“能談談嗎？”她用沙啞地聲音對我說。
“您認識我？”
她點點頭，“我是季川的妻子！”
“啊！”我被她這話嚇到了，沒想到她竟然會找上我。
難道，她已經知道了我是在故意接近她丈夫？
我感覺事情不妙，索性裝傻說：“什麼季川……我根本不認識。”
然後轉身想要逃開。
她卻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隻是想要跟您談談！”
“哎呀！你搞錯了，我真得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
“你們最近一直在來往，對吧？”她語氣相當肯定，“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這時候裝傻已經無濟如事了，幹脆走一步算一步吧。
中年女人又說：“如果您不想找地方單談，那就在這裏也可以。”
我猶豫了一下後點點頭。我的態度已經說明，自己承認了認識季川並且跟他來往的事實。
她繼續表情沉重地說：“我……我隻是來求你離開季川的。”
“我想，您可能誤會了。”我故作鎮定，“我跟他隻是很普通的朋友關係，而且我們才剛認識不久。”
她好像根本就沒有在聽我說話，自顧自得地接著說：“請你離開他吧！”
然後，沒等我言語，她就一把抓住我的手，用極為懇切的眼神看著我。
“您……您先放手。”
她抓得我很痛，我使勁掙脫開，揉了揉有些紅的手腕。
“我是因為別人才偶然認識他的！我們也隻是聊過一些有關股票投資方麵的話題。您想太多了！”
她不停晃著腦袋，表情很是痛苦。
“不是……不是這樣的！”
我又解釋說：“謝安琪，您應該知道吧？我們就是通過她認識的。不信的話，您可以問問她。”
“現在，問誰都沒用了。”
她隻手掩麵，淚水在眼眶裏不住打轉。引來身邊路人奇怪的眼光。
我趕緊伸手拿出紙巾遞給她，“您別哭啊！”
她輕輕抽泣著，說道：“季川……他說……要跟我離婚。”
“什麼？”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再次問她，”您說要離婚是什麼意思？”
“他跟我說，他愛上了別人。所以，不能繼續跟我生活在一起。”
說著說著，她便開始淚如雨下。
“會不會是您搞錯了？”
我實在難以相信這個女人的話。季川怎麼會為了我跟妻子鬧離婚？
“我沒有搞錯！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她語氣堅定地說著。
“可是……我……”我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聲音壓得很低，神情卻歇斯底裏起來。
“求求你不要再糾纏季川了！”
“我……真的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