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淺依的名字,依舊掛在林柏原的房間裏,可惜對淺依的每一項希望也漸漸消失了。不知不覺地,林柏原跟特別六班的所有人也變成朋友,而且,他好像也習慣了這個性格完全不同的淺依。
林柏原父母打算來聖賢市暫住一段時間,好像準備談什麼大事,但他們的生意,一向是他們的秘密。
林柏原生怕他們會二話不說地闖進公寓,因為他們的突然性一向是很強烈的,所以林柏原今天接到消息之後,便放棄了補習,提早回家整理一下。
李漫妮卻偏偏在這個時刻,突然出現在公寓門前,等待林柏原的回來。
看見優雅的少女就站在麵前,林柏原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心裏有點焦急,又不好意思一開口就趕走客人,於是隻能禮貌地問道:“漫妮?你怎麼會在這裏?”
“你是不是要清潔公寓呢?”李漫妮露出雪白的貝齒,像一隻善解人意的精靈。
“你……你怎麼知道的?”林柏原心虛得臉也黃了。
“伯母打電話告訴我的,叫我來幫你忙呢!”
“我媽真是的,怎麼可以這樣跟恩人說話,而且還要體力勞動!”林柏原想起那個傻乎乎的老媽,額頭再次出現了三條黑線。
“不要耽誤了,伯父伯母可能很快就來了哦!”李漫妮興奮地拉起林柏原的手臂,仿佛忘記了自己的淑女形象一般,挽著他的手臂走進屋子。
其實林柏原的家也不是那麼亂,不過可能一個人住,沒怎麼打掃,地上灰塵比較多而已。
李漫妮帶著好奇的目光,首先參觀林柏原的家。這裏是單身公寓,所以沒有房間,令林柏原的隱私全都暴露人前,包括一些掛在陽台的衣服。
尷尬的林柏原也同時發現了衣服,立刻跑出去,狼狽地把它們一一回收起來。李漫妮不禁捂唇偷笑,繼續了解林柏原的一切。
“咦?這裏沒有電腦的嗎?”這是第一個令李漫妮好奇的事情。
“網絡很虛偽,我還是喜歡看見真人。”林柏原愣了愣再道,腦海卻不禁浮現了一張熟悉的臉孔,令人的嘴角不自然地上揚了。
“你好像是沒有準備在這裏長住哦,租了公寓,卻基本的連電腦沒有。”李漫妮繼續好奇地問道。
林柏原抱著衣服,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嗬嗬,不好意思,我太多事了。”李漫妮隨即發現自己的多口,立刻讓尷尬的說話圓滑起來。
“不是,是我比較奇怪而已,你有疑問也是對的。”林柏原抱著衣服丟在床上,李漫妮的目光下意識跟著他遊走,卻突然被牆壁上的一張打印資料吸引住了。因為上麵明顯寫著“淺依”二字,這個看起來是表格的東西,下麵的每項資料都被林柏原一一劃掉了,所以李漫妮看不清楚它的內容。
李漫妮不禁指著這張資料,好奇地問道:“這淺依是誰啊?”
突然而來的問題,再次令林柏原狼狽不堪,他天真地擋在資料麵前,傻乎乎地笑說道:“沒……沒什麼!”
李漫妮察覺到他的隱瞞,卻還是忍不住脫口道:“其實我也很喜歡淺依這個名字,我以前的網名都叫淺依,可是……後來被別人搶走了。”
“你的網名叫淺依?”林柏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雙手也下垂了。
“嗯,怎麼了?”李漫妮天真無邪地眨了眨眼睛。
林柏原埋頭沉思了一下,網絡上的淺依的確跟李漫妮的性格比較相似,好奇之下,林柏原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的QQ是不是396169543?”
“你怎麼知道的?”李漫妮先是驚訝脫口,可是轉速很快的腦袋隨即便猜到了,“難道你是小白?”
“什麼?該不會你才是淺依?”林柏原驚呼起來,腦海卻浮現了李大琳的樣子,一時之間,他有點想暈過去的衝動。
“哎,等等!但我在網上問淺依,她說她叫李大琳,在十四中學讀六班的啊!”
“難道你是為了淺依而來聖賢市的?”
事到如今,林柏原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了,惟有點了點頭。
李漫妮驚喜若狂的笑容燦爛漾開,卻又迅速失落地下垂了,林柏原仿佛沒有心情去追問,腦子一片混亂。他突然覺得很矛盾,甚至有點不知所措,錯亂的神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幹些什麼,或者說些什麼。
“柏原……”李漫妮小心翼翼地呼喚了林柏原一聲,她的理智冷靜得叫人的心焦急起來,思緒也加倍混亂。
“柏原……你……”李漫妮欲言又止,頭微低,像個麵對著老師,卻又想積極發言的小學生。
林柏原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明白李漫妮的想法,於是表現了自己大方的一麵:“漫妮,你有話想問就問吧。”
“其實……在你心裏麵,你希望我和她哪一個是淺依啊?”李漫妮咬了咬下唇,良久才吐出這句話,然而她好像有點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李大琳才好的感覺,尷尬不堪,卻又有一種不易被察覺的憂傷。
這句話把林柏原問得啞口無言,明明是一份簡單的傾慕卻演變成今天如此複雜的關係,他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希望她們哪一個是淺依,又或者,他隻想保留網絡上那個淺依,那份最簡單,最真摯,最幸福的感覺。
看見林柏原的沉默和尷尬,李漫妮立刻識趣地笑了笑,搖頭,慌忙道:“我隻是隨口問問而已,你不用回答我的!”
林柏原抿了抿唇,立刻隨著李漫妮的說話轉移了話題:“你剛才說你是淺依,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不希望是李大琳盜了李漫妮的QQ什麼的,他隻祈求李漫妮的答案不會太壞。
一種直逼到心髒的壓迫感,讓李漫妮有點喘不過氣的感覺,不得不吞吐地解釋起來:“其實我們以前用同一個QQ,有時候是她,有時候是我。”
“用同一個QQ?為什麼?我看不出來你們感情可以好到這個地步耶!”林柏原也顧不上什麼溫柔什麼禮貌了,焦急如焚的心隻想立刻清楚一切。
李漫妮的眼眶頓時紅了,但她好像一邊極力強忍,一邊再解釋道:“其實我跟她以前是好朋友,大家都在李氏村裏一起長大,當時有個畫家來找學徒,好幾家人得到機會,闖出村子,其中兩個是我們的父親。她父親剛出道的時候懷疑抄襲我父親的作品,但那個時候我父親啞忍了,後來她父親紅了,以前的壞事被人揭發,她父親名氣直下,把憤怒發泄在我們家身上,所以我們的感情也破裂了,再加上家境漸漸有了距離,所以她就變得更討厭我了。”
“怎麼這樣子?不如我幫你去勸一勸她吧!”
李漫妮猛地搖頭,激動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有多硬,我媽媽以前都去勸過她,她還用拖把把我媽媽趕走,我和媽媽都去找過他們家幾次,她有一次還把我媽媽推倒了,害我媽媽躺了幾天醫院。”
“什麼?她居然……”林柏原驚訝又有點願相信,可是看見李漫妮像鑽石一樣掉下來的眼淚,腦海頓時一片空白了,大手不禁溫柔地落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抹去熾熱的淚水。
李漫妮羞人答答地偷望了林柏原一眼,四目交接的瞬間,被觸動的眼神也同時顫抖了。
2、
聖賢第十四中學,繁花似錦,嫣紅姹紫的燦爛,卻好像紛紛在此刻凋謝。整間學校,無比寧靜,散發著一種萬籟俱寂的氣息。
期中考試,第一個項目就是英語,王鈞親自監督特別六班的考試過程,而韓堇軒也變得緊張兮兮。
試卷被送到老師們的手上,因為韓堇軒與王鈞的打賭,王鈞首先審閱了特別六班的試卷。
這一個特別六班,在韓堇軒的帶領下的確有了令人震驚的變化。除了高才生林柏原得了95分之外,其他特別六班的二十三個成員居然也及格了,但是——
除了二十四號李大琳之外。
成績單公布了,李大琳顫抖的瞳孔死死盯著那個分數,59,一個令人諷刺的分數。
今天補習社休息一天,因為大家都累了。
雖然試卷還沒有派下來,但特別六班的同學們的嘴角都掛著一個竊喜的笑容,除了因為李大琳要遵守承諾當苦工之外,其實最大的原因都是這些數字,令人興奮的數字。
韓堇軒被王鈞及其他老師嘲笑,要遵守承諾請老師們喝一個月的下午茶,而李大琳的第一天苦力就是清潔特別六班。
下班後,韓堇軒很自然地回來特別六班一看,發現李大琳獨自在班上清潔,莫名的酸痛,突然從心頭洶湧到鼻子。
“大琳,對不起……”韓堇軒突然吐出沙啞的聲音,令李大琳驚訝得連手上的拖把也脫手。
李大琳慌忙接住拖把,再愕然回頭。
“堇軒?”李大琳終於習慣了這個叫法,但沒有接受韓堇軒的道歉,尷尬地摸了摸後腦袋,傻笑道,“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
“如果不是我這麼衝動,你就不需要做苦力了。”韓堇軒走上前,搶過李大琳的拖把,“這個責任應該由我來承擔。”
李大琳低下頭,彎起苦澀的微笑,“我一輩子都沒有什麼目標,整天隻懂得伸張正義,但其實這些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一點用處,現在能為你做一點事,我也感到很光榮的!”
“笨蛋!你怎麼可能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呢?其實你拿了59分我已經很滿意了!再說,你不是也曾經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過嗎?”韓堇軒不禁向李大琳怒喝,那扭在一團的五官,暴露了焦急如焚的心情。
“我?”李大琳驚訝地指著自己,不禁諷刺地笑了笑,“夢想?我有夢想嗎?”
“漫畫!是漫畫比賽!”
李大琳一聽,立刻低頭,搶過拖把,繼續清潔。
“你是不是很喜歡畫漫畫?”哪怕李大琳刻意走開,韓堇軒還是要緊跟在她的背後追問。
“哪有,那一次隻是我忍不住李漫妮的囂張才跟她鬥的,我沒有什麼夢想,最喜歡的是就是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