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的辦公桌上,放著謝雨霏的辭職報告。
謝雨霏正在低頭收拾桌麵上的東西,手邊全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垃圾桶一會兒就被她扔滿了——她找不出幾樣要帶走的東西,她覺得所有沾著公司痕跡的東西,都該叫作垃圾。
“謝雨霏,你進來一下。”純潔在門口喊了一聲,便回到了座位上。
謝雨霏抬起頭來望向她的背影,手裏的便利貼正準備塞進箱子,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不自覺地看了夏未來一眼,夏未來朝她點了點頭——李純潔確實是在叫我?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進去——無所謂了,反正她也要走了,有什麼想說的、想罵的,掰開了揉碎了說吧,不就是傷害嘛,來啊,誰怕誰!
便利貼飛進了箱子,她按壓了一下紙箱表麵的折痕,邁著傲視一切的步伐走進了純潔的辦公室。
“有事?”謝雨霏就那麼遠遠地靠在門邊站著,言語中充滿了挑釁。
“坐。”純潔用下巴點了點客座的位子。
“不必了,有事你直接說,我著急收拾東西。”
“坐。”純潔平靜地堅持著。
謝雨霏長吸一口氣,不耐煩地坐到了位子上。
“說吧,什麼事?”
“你還在因為陳回恨我嗎?”
謝雨霏瞪大了眼睛,她萬萬沒想到,這個昔日裏膽小到不敢承認任何戀情的女人,竟然在辦公室公然和她談論一個男人。
“恨!為什麼不恨,我對你恨之入骨,恨不得剝了你這張皮,看看底下的良心是臭了還是爛了!你沒來之前,陳回是喜歡我的,你來了,他就把所有的好感和關心都給你了,憑什麼?你就擅長搶別人的男人是嗎?以前搶我的男人,現在又來搶梅汐汐的男人,請問這位慣犯,戰無不勝的感覺很好,對吧?”
“陳回如果是你的男人,為什麼你都追到北京來了,他也沒回到你身邊?為什麼我現在是別人的女人了,他還是不肯接受你?”
“他賤!他瞎!”
“他這麼不堪,那你為什麼還放不下他?”
“我不是放不下他,我是咽不下這口氣。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好,走到哪兒都能迷住男人的心。論長相,我不比你差;論能力,我比你優秀多了,可你一個人占有了所有的幸運,這公平嗎?”
“你是比我優秀多了,可你卻比我傻多了。”
“你說什麼?”謝雨霏幾乎被純潔的輕描淡寫給激怒了。
“我說你比我傻多了。我知道別人對我好,我卻沒辦法愛上他,就果斷地離人家遠遠的了。可你對別人好,別人沒愛上你,你卻不知道自己早該停止犯傻行為了。”
謝雨霏猩紅著眼睛,淚水順著鼻翼流了下來,她知道純潔說的是對的,但她不知道自己愛一個人,並不遠萬裏地追隨他而來,最終卻換不來對方的喜歡,這件事到底該怪誰。她隻能怪純潔有一天突然穿著白襯衫、毛呢方格裙,踩著長皮靴,一頭垂肩長發,戴著一個大大的太陽鏡,心不在焉地踢著腳下的石子,出現在了《牧城日報》社的樓下。
那天幾乎所有的同事都擠在二樓的大飄窗上看她,她古靈精怪卻不自知,她在微風中發光也不自知,賦予了別人關於美好的想象亦不自知,這種女孩真的很氣人。她隻是散發著一種天然的魅惑氣息,迷住了趴在窗戶上正在嚼口香糖的陳回,謝雨霏叫了他好幾次:“走了走了,有什麼好看的啊!”可他還是一動不動,像靈魂逃離了肉體一樣,喃喃地說:“你別推我,讓我再看會兒。”
因為一個人的出現,改變了幾個人的生活軌跡,她實在不知道該找誰講理去,她從第一天就偽裝自己和她做朋友,她一直都防著她,唯恐她也喜歡上她喜歡的男生。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純潔沒有喜歡上陳回,純潔的心裏一直裝著一個甩掉她的人,可陳回這個大傻子卻無可救藥地跳入了深淵。
陳回和謝雨霏,是一樣的人。
謝雨霏經常設想,如果純潔沒出現,陳回會不會選擇的是她?
純潔來報到之前,陳回出去采訪總是帶著她;他倆中午吃飯總是坐在一起邊吃邊笑;連她回老家之前,陳回都會往她的背包裏塞滿薯片和可樂……他沒說過喜歡她,可這些對一個女孩來說,不算愛情又能算什麼呢?為什麼純潔來了之後,和陳回雙入雙出的搭檔就變成了純潔?為什麼陳回買回摩托車後,坐在後座摟住他的成了純潔?她需要一個解釋,而陳回對此從未對她做過解釋,沒有承諾就不需要解釋,是這個道理嗎?她不知道純潔算不算是小三,但她懊惱這個秩序的破壞者。她恨她。
可後來她想明白了,這事和純潔沒什麼關係,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她隻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卑鄙、算計、攻擊……任何可以刺傷“敵人”的方式去獲取內心的安寧——而最終,廝殺結束,雲煙散去,隻有她一個人停在原地,在苦苦等待著安寧的降臨——而這份安寧卻遲遲沒來過。
“你說完了?”謝雨霏紅著眼睛站起身來,她覺得在“敵人”麵前落淚很丟臉。
“沒說完。我希望你留下來。”純潔也站起身來,走向了謝雨霏,距離她隻有一步之遠的時候,她停了下來。
她們之間沒有隔著任何東西,但還是感覺有一道無形的網橫亙在彼此之間,她們很識趣地尊重著這道網。
“留下來?留在哪裏?”謝雨霏迷惑了。
“留在靈雲傳媒。”
“嗬!”謝雨霏冷笑一聲,“你在開玩笑嗎?你是不知道嗎,我完了,靈雲傳媒也完了,兩個公眾號都自行注銷掉了,新媒體業務板塊消失了,剩餘的傳統媒體板塊的業績也在萎縮,你以為你們能撐多久?還讓我留下來,留下來做什麼?同歸於盡?”
“靈雲傳媒不會完蛋,我們會重新注冊一個號,主攻讀書、拆書,長期溫和作戰,正向積累一些不浮躁、忠誠度高的用戶。另外我們正準備收購一個粉絲量二十萬的號,這個號的日常更新需要你和另外一個人合作完成,你們需要保持對熱點的高度關注,但要永遠守住媒體人的底線。渴望投機、喪失底線、吃相難看的靈雲傳媒確實死掉了,但保持敬畏、嗅覺靈敏、底線先行的靈雲傳媒正在來的路上,你願意加入我們嗎?我們的資金實力是圈內頂尖的,淩少依然是投資人,而促成我們快速成為第一梯隊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人——見過風浪、吃過虧的人;被毀滅過,但還能站起來的人;在一線城市綻放過光芒,再也沒辦法回到小城苟且的人。”
謝雨霏站在原地,良久不動,緩緩提問:“你不恨我,反而要留我和你一起工作,偏要找這份不自在嗎?”
“我不恨你,但也不喜歡你,這樣做戰友最好。”純潔直直地看著她。
謝雨霏無奈一笑:“這樣最好,我最討厭那些冰釋前嫌、握手言和的惡心戲碼。”
“所以,你同意加入我們了,對嗎?”
“對,那個讀書號是你負責寫,對嗎?”
“沒錯。”
“很好,你能把讀書號寫成一個有規模的大號,我便叫你一聲‘李主編’。否則,我隻能叫你一聲‘李純潔’。”
“沒問題,成交!”
“我想請問一下,收購的是誰的號,另外一個和我合作更新內容的是誰?”
“是這個公司的一個老員工,回頭介紹給你認識。”
謝雨霏點點頭,朝門外走去,推開玻璃門的一瞬間,回頭看了一眼正望著她的純潔,笑了笑,便回到了工位上。
有些“謝謝”說出來顯得矯情,於是“謝謝”便會以另外一種形式浮現在臉上。
滿天繁星的時候,高跟鞋撞擊青石板的聲音就像一首情緒起伏的詩。
純潔抵達酒吧的時候,何翩然已經在和陸晨談笑風生了,這一幕純潔一點都不奇怪,陸晨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純潔朋友的底細搞得一清二楚,鑒定不是壞人後,迅速與其打成一片。
何翩然看上去清秀了許多,原先匪氣十足的板寸變成了乖巧溫順的奶奶灰齊耳發,長長的毛衣袖口遮住了手腕和半個手掌,修長的手指上掛著兩枚寶格麗戒指,看上去像韓國男團裏的一員。
“何翩然!幹嗎把自己搞得這麼妖裏妖氣的。”純潔一屁股坐在了何翩然的對麵。
“還不是拜純潔大佬所賜,收購了我這微不足道的小號,讓我過上了財務自由的好日子,哥哥我自然是要改頭換麵慶祝一下了。嗨,你們還別說,我以前鑽進地鐵裏,小姐姐從來都不看我一眼的,自從換了風格,很多小姐姐都會偷瞄我。”
“當然會,誰見到了你這樣的神經病,都會忍不住偷瞄一眼的。”
“怎麼說話呢!嫉妒我羽化登仙啊!”
“是嫉妒你翻身農奴把歌唱。”
陸晨在一旁看這倆人連珠炮似的你來我往,笑得像一個啄米的小雞:“真是神了,我竟然覺得你倆才是傳說中的歡喜冤家。”
“可不敢瞎說,人家純潔現在是霸道總裁的準夫人,我一個小垃圾,不配。”何翩然趕緊打圓場。
“暴發戶,你不要妄自菲薄,拉低自己的層次。”純潔調侃道。
“我這不是見於秀花戴,看著眼饞,也想試試,你們付完收購定金後,我第一時間就去專櫃買下來了。”
“你說誰?”陸晨和純潔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何翩然一下被雙箭齊發的陣仗搞蒙了:“於秀花啊,有問題嗎?這戒指還是她幫我挑的呢!”
“你怎麼還和我們花花有一腿?花花藏著掖著的神秘男朋友就是你?”陸晨開始啟動了八卦模式,饒有興致地盤問起來。
何翩然警惕地雙手抱肩:“不要瞎講啊,我們根本就不是彼此的菜,是她非要和我做好哥們兒。再說了,她不都有男朋友了嘛。有一天她男朋友還來工體接她了,雖然沒看清正臉,但看背影就知道是個挺帥的小夥子。啊對了,於秀花還說他會彈吉他,兩個人黏得不行。”
“會彈吉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家歐陽希才真的稱得上會彈吉他,彈唱一流,下次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才華。”陸晨一聽“吉他”二字,馬上來了精神,忍不住又提起歐陽希,目光中閃爍著星辰。
純潔往酒吧裏看了一圈,望向陸晨:“花癡!醒醒!歐陽希是不是換了密碼之後再也沒來店裏找過你?”
“嗯,我打電話也不接。消息有時候是回一下的,說讓我再給他一些時間療傷。”
純潔突然緩過神來,食指勾了勾鼻子:“何翩然,你什麼時候和花花搞在一起的?”
“你們說話真的很難聽啊,我和她真的是純潔的兄弟情義,就上次去你的公寓送大雞排,於秀花不也在嘛,送我出去的時候,她主動加了我微信,然後隔三岔五地和我扯點閑篇,還跑到我住處把她的一些隱秘的小秘密講給我聽,讓我幫她寫成稿子,首發在我的公眾號上,我還付了她一千塊錢的素材使用費呢!她一高興,非要請我吃飯答謝我,一來二去,就混熟了。”
“她那稿子是你寫的?”純潔驚了。
“對啊,她把想法告訴我,然後我也蠻感興趣的,就由她講述我來執筆了,後來好像數據還可以吧?”
“我去,花花連這種小錢都不放過,我們花花長大了,會規劃收益了。”陸晨舉著手中的香檳杯轉了又轉,酒水繞過內壁,掛上一圈淺淺的痕跡。
純潔皺著眉頭,眼珠子緩慢地轉了一圈:“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哪兒不對了?”何翩然有點困惑。
“花花家裏條件比較有限,她平常生活的吃穿用度都很樸素,也不攀比,更沒有那份閑錢去買奢侈品,你說你是看她戴著好看,才去買了寶格麗的戒指,你是在哪兒看到她戴過的?”說完又轉向陸晨,“你借她戴過?”
“沒有啊,花花從來沒和我借過任何奢侈品,你知道的,我買來不喜歡的褲子和外套,她倒是來者不拒都收起來,能穿的自己留著穿,不能穿的就寄給老家的親戚穿。奢侈品花花不感冒的。”陸晨回應道。
何翩然發現兩個人這時齊刷刷地看向他時,趕緊解釋:“你們用這種眼神看我幹嗎?我沒撒謊,我是在朋友圈看到她戴的,不信我給你們看。”
說著,何翩然抓起手機,打開朋友圈,反舉著把界麵朝向了對麵兩個女孩。
她的手指上確實戴的是寶格麗的戒指,還和另一隻男性的手比了一個甜蜜的心。純潔下意識地翻動了於秀花朋友圈的更新:擦了口紅後上唇微翹的性感嘴巴,逛商場時和男朋友一起高高舉起的冰激淩,深夜裏十指相扣的雙手,以及驚天地泣鬼神的表白宣言——“從今往後,我們一起走在陽光下,再也不怕失去。”十指相扣的背景裏,一個白色漆麵的風車隱約可見。
純潔仔細地看了下日期,遲疑了一下,馬上又翻開自己和鍾點工阿姨的對話框,果然是那天大家在她家慶祝喬遷之喜,局麵被歐陽希搞得不歡而散後發的。那天晚上,純潔專門給保潔阿姨發短信,預約了第二天的打掃,一地路易十六的玻璃碴兒,滿屋子的叫囂,她記憶猶新。
她伸出手掌,將手機推還給何翩然。
“何翩然,你喝完這杯酒,就先回去吧,我想和陸晨聊點女孩間的私房話。”
“別呀,私房話我也愛聽,你們把我當閨密就行。”
“回去!”
“謔,李純潔,是你把我叫過來說要為順利收購慶祝一下的啊,現在我都沒盡興呢!”
“順利過渡完收購事宜,你會重新回到靈雲傳媒,和另外一個同事一起擔任你這個號的主筆。一月中旬的時候,我們的年會會在巴厘島舉辦,到時候我請你好好喝個夠。”
“我去,一回公司就趕上這麼好的福利啊,可以可以,那我選擇就地立刻原諒你,畢竟補償方案還是很有誠意的。”
“你快回去吧,需要我幫你報銷打車費嗎?”
“去去去,哥現在有錢了,車都買得起了,走了走了。”何翩然仰頭喝盡杯中酒,搖了搖瓶子裏的餘酒,發現喝不完了,索性帶上出門了,“拜拜,拜拜,薄情的總裁夫人。”臨走他都不忘再損一下純潔。
看著何翩然消失在視野中,陸晨訕訕地望向純潔:“這哥們兒還挺好玩的啊,幹嗎把他趕走,一起玩唄!”
“接下來的內容,他不適合旁聽。”純潔咽了一下口水,似乎在調整陳述一件事情的方式。
“什麼事情嘛?”
“於秀花和歐陽希的事情。”
陸晨一時沒反應過來:“花花——和我家歐陽希有什麼事情?”
你用自己的手機翻看一下於秀花的朋友圈。
陸晨點開之後,於秀花的朋友圈更新日期停留在了三個月之前,一張戴著兔女郎的發卡在酒吧端著托盤的天真臉。陸晨使勁往下滑了兩下,都沒有更新出更新的狀態來——她現在能確定,不是自己手機網速出了問題導致沒加載出來了——是她能看到的於秀花的朋友圈,隻有這麼多。
“沒有屏蔽我,沒有設置僅三天可見,也不是隻顯示的一個月以內的朋友圈,為什麼我這裏顯示的朋友圈內容,和在何翩然的朋友圈裏顯示的完全不一樣?”
陸晨茫然地抬起頭,看向純潔——她需要一個解釋。
純潔舉起自己的手機,把於秀花的朋友圈拿給她看——純潔這裏顯示的界麵和她微信裏顯示的界麵是一樣的。
“我們被分組可見了?”陸晨一下反應過來。
“確切點說,我們是被設置成了不可見的人。”純潔說道。
“好啊,這個花花,有什麼事還和咱們藏著掖著的,連何翩然都能看她所有的朋友圈,我們卻不能,太過分,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倒休別休了,趕緊給我滾回來說明白。”
陸晨說著就打開通訊錄準備撥電話,被純潔一把將手機搶下來:“你最好不要。”
“為什麼不要?我們這麼多年的閨密關係,她憑什麼單方麵把咱們剔除出去,我們還跟大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過分了!”陸晨氣得使勁敲打著桌子,手掌朝著純潔晃動了兩下,要求對方把手機還給她。
“重點不是她不給我們看朋友圈,不管關係有多近,她都有權利把任何一個人設置成不可見的對象,微信是她的,她有這個權利,我們無權指責她。重點是,她有可能就是歐陽希的出軌對象。”
像是被一道驚雷劈到了眉心,陸晨一下傻了,強顏歡笑道:“你逗我呢吧?花花不會做這種對不起我的事——再說,我家歐陽希的品位不會這麼——獨特吧,花花和我,完全就是兩種風格的女人,對,是風格迥異,一個是南極的企鵝,一個是北極的大白熊,差得很遠,沒可能。”
“那誰是企鵝,誰是白熊呢?”
“這有什麼關係?當然我是企鵝,花花是大白熊了,我比較可愛,花花比較憨厚。”
“那你怎麼知道去南極喂過企鵝的人,不會再跑到北極和大白熊一起打滾?”
“你這是什麼爛比喻!你這就是猜測,嚼自家姐妹的舌根,會爛舌頭的,李純潔!”
“你有仔細看花花曬寶格麗照片的那條動態嗎?和她一起比心的還有一隻男生的大手,比心的時候,小指、食指、中指上各戴著一枚戒指,除了歐陽希,有幾個人還會這麼做?”
“我沒注意……就算你說的是對的,三指連戴戒指的人也不在少數,隻不過你認識的人裏就隻有歐陽希罷了。”
“你沒聽何翩然說他會彈吉他嗎?”
“那會彈吉他的也不止歐陽希一個人啊,也許花花的男朋友就是一個和歐陽希很像的人呢!”
“你們去我家慶祝喬遷之喜的那天晚上,你緊跟著歐陽希出去後,追上歐陽希了嗎?”
“追上了,但他太狂躁了,一直趕我走,他說需要喘口氣,我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但每次他發火的時候我都離得遠遠的,所以我就先回家了。”
“他當時站在哪兒?”
“什麼?”
“我問,你當時和他分開的地點,是不是風車咖啡館門前。”
“對啊,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們離開後沒一會兒,於秀花也離開了,當天晚上,他們在風車咖啡館前的白色漆麵風車前,十指相扣,擁抱,甚至熱吻在了一起,然後‘從今往後,我們一起走在陽光下,再也不怕失去’。他著急發脾氣趕走你的原因,是要等於秀花過來和他在一起,他在等人!他要等的人,就是於秀花!”
太陽穴處的血管緊繃得厲害,甚至發出了“嗡嗡”的響動,這種響動就像是有人在陸晨的太陽穴上支起來一個架子鼓,聲音從低語慢慢囂張成了狂歡,陸晨強行撐住腦袋。
她突然挺直了身子,嚷道:“你胡說,全部都是胡說!為什麼要編這個無聊的故事來破壞我們姐妹這麼多年的感情!你為什麼啊!”
說著便失聲痛哭了起來,看到純潔不為所動地坐在她旁邊,像是一個靜待湖麵上的漣漪自行退去的老人。
“把眼淚擦幹。你想過花花為什麼買得起寶格麗的戒指嗎?”純潔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