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黑袍老人(2 / 2)

墨翟歎了口氣,不再多言,伸手拍拍寧吾的肩膀,緩步走向空地。石祁的雙拳早已捏得嘎吱作響,似乎渾身還有使不完的力量。

“剛才不過是大意了,我們再來!”墨翟怒喝一聲,不等拉開架勢,徑直朝著石祁猛衝過去。石祁一愣,迅速反應過來。但出乎墨翟預料的是,石祁非但沒有擺出防禦的姿態,反倒迎著墨翟揮舞的左拳直衝而上。一旁的寧吾立刻反應過來——石祁這是要仗著力量上的優勢堵住墨翟的攻擊,就像上次交手一樣!

但墨翟顯然沒打算再吃第二次虧。他的正麵猛衝不過是迷惑石祁的障眼法,在兩人即將交錯的瞬間,墨翟收在腰腹的右拳猛然探出,徑直揮向石祁的小腹。寧吾興奮地跳起身——這是一計漂亮的聲東擊西!若是偷襲得手,石祁必將當場失去再戰之力。

但沒等寧吾的笑意顯露在臉上,野地上的戰局陡然逆轉。墨翟突襲的瞬間,石祁以絕不符合體型的靈巧姿態猛側過身去,墨翟的拳頭有驚無險地貼著石祁的衣擺擦過。沒等墨翟反應過來,石祁又是重重一掌拍在墨翟胸前。這一次墨翟飛得比上一次還要遠,倒地之後又接連翻滾了幾圈,沾了滿身塵土,可謂狼狽至極。

一片混亂之中,墨翟眼底流露出幾分怒意,伸手在腰間翻出一方精致小巧額木盒,對準了麵前的飛揚的塵土。這是足以取人性命的機關弩箭,也是墨翟隱藏許久的後手,不到萬不得已不輕易使用。此刻全然是他的下意識動作,若是塵土後邊竄出了石祁的人影,墨翟也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

但好在石祁並沒有對著落水狗窮追猛打的興趣。待到嗆人的煙塵漸漸散去,一道黑影浮現在他麵前,朝他伸出手來。

“可曾傷及筋骨?”人影問,聲音低沉沙啞。

“我沒事,不過撓撓癢而已。”墨翟劇烈地咳嗽著,抓住了伸來的手。

接著他微微一愣,手中的木盒迅速收起。那手掌滿是老繭,枯瘦如柴,分明不是寧吾的手。

一個身披黑袍的老人出現在眼前,滿臉的皺紋層層疊疊,一雙眼睛卻銳利如劍。

“多謝。”墨翟站起身,有些狼狽地向老人行禮,“老人家您是?”

“偶然路過此地的閑散村夫,不值一提。”老人淡淡說道,“你們這是?”

“怎麼又停啦?到底還能不能打?”一旁又傳來好事者們的叫嚷。

“小兒之間嬉戲玩鬧罷了。”墨翟微微漲紅了臉,“叫老人家見笑了。”

“不然。”老人正色道,“我見你們之間的鬥爭,與大國武卒間的廝殺並無分別,豈能視作簡單的玩鬧?我見你此前應對極為吃力,既然明知難以匹敵,為何仍舊堅持?”

墨翟回過身,看著不遠處趾高氣昂的石祁,又看向他身後的米袋,低頭陷入沉默。

“墨翟!石祁沒傷著你吧?”寧吾風風火火地衝過來,把墨翟上下一頓打量,“你看你都打成這樣了,咱們還是放棄吧——這次是真的替你擔心!”

墨翟一愣:“國君賞賜的布帛不要啦?”

“不要了。”寧吾一咬牙,“人隻要還活著什麼都有指望,咱們總不能守著一塊沒用的破布到入土對吧?”

墨翟眉頭微皺,陷入思索中。身後的老人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墨翟的神色,默默退到一邊,不作言語。

“不,我們可以再試一次。”墨翟忽然抬起頭來,神色凝重。

“還來?你不要命了麼?”寧吾瞪大了眼睛。

“我已經有了破敵之計。”墨翟低聲說,“你沒有發現麼?石祁的全部招式已經用完,他的動作已經開始重複了。”

“所以……之前兩次你都是在引誘他出招?”寧吾隱隱反應過來。

“對付強敵,既然蠻力不可取,不如先讓他露出破綻。”墨翟淡淡道,他已然被連續的挫敗勾起了好勝心。

“可我方才見你手中那方木盒,分明是你的機關弩箭,旁人認不出,我會認不出麼?”寧吾越想越覺得心裏不踏實,壓低了聲音道,“墨翟你不會是起了殺心吧?”

“你倒提醒我了。”墨翟拍了拍寧吾的手背,將木盒塞在寧吾手中,“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若是拿著它,指不定會做出什麼傷人之舉。”

說罷,墨翟頭也不回地走向了空地。

寧吾握著木盒若有所思,一旁的老人卻低笑起來。

“有趣,有趣。”他看著少年的背影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