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貽香直聽得心中大是愧疚,早知如此,自己在獄中一頭撞死便是,說什麼也不會連累師兄落得這般地步。那和尚繼續說道:“要知道當今皇帝刻薄寡恩,既要斬草,便得除根;他擔心競月兄日後報複,所以是無論如何也要取他性命,此番更是讓親軍都尉府的高驍親自來辦,定要將此事辦得滴水不漏,絕不可有半點紕漏。幸好我早有準備,知道高驍是想在大海之中弄沉競月兄所乘官船,從而偽裝成一起意外,以堵世人之口。於是我請來縱橫四海的童夜哭童老兄,提前率人潛伏於海中等候,這才能從沉船中偷偷救出競月兄。至於你謝三小姐麼,嘿嘿,當真是十處打鑼九處在,走到哪兒都有你來添亂!若非認識童老兄的人順手將你一並撈起,你這條性命便算是白白交代掉了。”
謝貽香這才弄清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不禁心如死灰。要說皇帝因得一子之舉禍害蒼生,這才判了自己一個死罪,倒也還說得過去,但師兄如此忠純之士,從未有過半點僭越,一門心思隻想替江山社稷賣命,到頭來竟也受到皇帝如此待遇,落得這般結局,怎不教人萬念俱灰?不料一旁的先競月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當即淡淡說道:“我自求無愧於心,何必在意旁人如何?”
那和尚頓時笑道:“競月兄倒是豁達,為求心安,莫非便能連性命都不要了?罷了罷了,我也懶得勸你。說來你闖天牢救人,皇帝廢你武功,判你刺配流放,又讓高驍暗中加害於你,眼下你苦也吃了、罪也受了,也算是對你闖天牢救人之舉有所交代,就此兩不虧欠、一筆勾銷了;不久之後,朝野上下皆會知道你先競月已命喪南海。往後為免多生事端,這中原你是萬萬不能留了,我這邊已經讓童老兄去準備一艘結實的海船,稍後便會送你遠赴南洋諸國休養療傷,其間一切用度,他自會替你安排妥當。”
說罷,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謝貽香,不屑地笑道:“至於謝三小姐你麼,反正也是在逃之身,中原九州再無立足之地,我索性便做個順水人情,讓童老兄的海船也把你帶上,將你們這對‘競月貽香’一並送走。”
謝貽香聽得默然無語,心知此番若非有死而複生的言思道出手相救,自己和師兄二人當真便要葬送在這南海之中了。但遠赴南洋諸國避禍之事,她一時卻拿不定主意,隻得望向身旁的師兄,看他是何打算。隻見先競月也不多言,當即微一點頭,無疑是應允了這一安排。
那和尚見他應允下來,頓時鬆了一口大氣,笑道:“如此便好,隻要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嗯……童老兄的海船稍後便到,既然你我分別在即,反正左右無事,競月兄可有雅興再來合奏一曲?”說著,他便要重新摸出懷中短笛。㊣ωWW.メ伍2⓪メS.С○м҈
誰知先競月卻緩緩搖頭,繼而閉上雙眼,顯是拒絕了對方這一提議。那和尚討了個沒趣,隻得幹笑幾聲,在旁默默抽著悶煙。謝貽香夾在兩人當中,眼見雙方都不再言語,難免有些尷尬。過了半晌,她實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又開口向那和尚問道:“所以當日洪水中師兄擊殺之人,又是你的一個……一個假身?”
那和尚見她發問,頓時“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這一問未免太過荒謬。凡所有相,皆屬虛妄,芸芸眾生,何分真假?公子是假,丫頭是假,皇帝是假,和尚亦是假——抑或爾等皆假,獨我為真,又何須多問?”
謝貽香不料對方竟會裝模作樣地和自己打起了佛家禪機,惱怒之餘,卻又隱隱覺得有些好笑。然而她轉念一想,莊浩明在世之時,其實一早便已告訴過自己,說此人和當今皇帝一樣乃是佛門出身,不久前的“太湖講武”之上,更是被得一子當眾扯去假發,露出頭頂香疤。如此看來,眼前這個形貌古怪的和尚,說不定才是言思道不折不扣的真身,倒是和那個自稱鬼穀傳人的得一子一樣,皆是出家之人?想到這裏,謝貽香又忍不住問道:“說起來你與得一子在金陵城的那場最終對決,到底還是你輸了。隻是他引來的那場‘長江大潮’,你可知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和尚聽到這話,滿臉的輕佻之色頓時凝固,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旱煙,這才冷笑道:“無論任何人,終會有失敗的時候,我也不能例外,那又有何妨?隻要殺我不死,我便能卷土再來!”說罷,他又長吸一口旱煙,伴隨著煙霧吐出,他又喃喃說道:“至於你說的那場‘長江大潮’……嘿嘿,這卻說來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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