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師從三朝輔臣韋相爺,九歲敢與群儒論道,十四歲於大殿之上逼的北離啞口無言,十五歲無懼帝怒上奏減輕賦稅,十六歲不動兵戈解決中原百姓異動。

陛下苛政失民心,庸懦傷臣意,如今祁晏十九歲,是眾望所歸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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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我睡了一覺,許是累了,睡得很沉,雲屏叫我起來時看外麵漆黑一片,還以為到了半夜。

問過才知,剛過戌時。

“皇妃一天沒吃東西了,小廚房做好了飯,要不現在吃點?”

雲屏為我整理睡亂的頭發,我點頭,確實餓了。

“殿下呢?”

“在書房,奴婢已經讓人去請殿下來吃飯了。”

“他也沒吃?”

“沒呢,殿下看您睡了便去了書房,說等您起來同您一起吃飯。”雲屏隨我出屋,嘴裏說個不停,“殿下待娘娘是真的好,也是殿下吩咐奴婢戌時叫您起來,不然睡到半夜醒了,又該睡不著了。”

在她嘴裏祁晏對我的好有一分能說成五分,我故作心情好了許多的樣子:“我昨天看著妝匣裏有對拱珠耳環,你若喜歡便拿去吧。”

雲屏果然喜笑顏開,福身謝恩。

晚上不宜吃太多,小廚房做的飯多以藥膳為主,功效如何暫且不提,味道還沒我從前吃過的一半。

我幼時身體過於虛弱,又不愛吃藥,每次都要和母親大戰三百回合才能將藥吃下。

總是以我哭的斷氣或母親氣個半死結束。

父親想了很多個辦法,最後想到將藥與我愛吃的食物燉到一起,可這樣會改了飯菜的香味,廚娘試過好多次,我連飯都不樂意吃了。

後來父親親自做藥膳,現在想來也許是故意用苦肉計,每次都總以一副被煙熏得灰頭土臉的模樣將藥膳端到我麵前。不說自己做了多久,隻說:“寶珠兒嚐嚐,不合口味的話阿爹再去做。”

哪裏會不合口味呢,父親與母親是最知道我喜歡吃什麼的人了。每次做的,用的都是我喜愛吃的。

春嫣姐姐評價我性子雖劣好在心軟,看著這樣的父親怎麼都能吃下幾口。

父親總換著法的來,今日切肉將手割破,明日燒火熏紅眼睛,後日出門絆到門檻,栽了一跤也沒將碗摔了。

他這樣,我便更拒絕不了,後來便漸漸演變成隻要是父親做的我總會喝下大半,但也隻能是他做的。

“不合口味?”祁晏往我碗裏添了勺粥。

“還好。”

“那便是不好。明日換新廚子,總會有合你口味的。”祁晏拿走剩下的藥膳。

“都換四個廚子了,不必如此麻煩。藥膳於我隻是助益,沒有多大效果的。”

“有助益就是有效果。從前在府裏,是沈侯給你做的藥膳?”

“嗯。”

“有菜譜嗎?”

我一頓,聽他解釋道:“沈侯更知你口味,若有菜譜,便會方便些。”

見我不知,又說:“明日派雲屏去府裏問問。”

雲屏?

我聞言抬頭,見祁晏不知何時放了筷子,以手撐頜看著我。

“殿下,怎麼了?”

他語氣輕緩,眉頭微蹙:“我在想,夫人看起來心情不好,不知是因為何事,何時才能與我說說,讓我為她分憂。”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看見他的眼神往側邊一瞟才意識到他是在幫我支開旁人,會意:“我還以為殿下看不出來呢。”

“如此說來,是在怨我問得晚了。”祁晏起身向我伸出手,將我扶起來,又對旁邊的人說:“退下吧,我與皇妃接下來的話與要做的事,你們可聽不得。”

未經世事的丫鬟們瞬間紅了臉,紛紛低著頭離開,雲屏多看了兩眼見我沒說話才跟著一同下去。

回到裏屋,祁晏走到窗邊往外看了會,才背過身瞧我,揶揄道:“你反應倒是慢。”

“不如陛下機敏。”

祁晏摸摸鼻頭:“聽著不像是好話。”

我莞爾,剛坐下就聽他說:“不想笑就別笑了,看著怪叫人難過的。”

他看過外麵無人監聽,我也就直言:“我懷疑江妃娘娘的藥被換了。”

祁晏斂了笑意,我將今日事情的經過事無巨細地講給他聽:“為何彩雲宮的宮女請不到的太醫,雲屏就能從乾明宮請來。太醫來不號脈,隻紮了三針讓江妃平靜下來,先前的藥方看都不看就說可以接著吃。我無法不起疑。”

“你懷疑母後。”他直言。

“是。或者說不是懷疑,若五日後從宮裏拿出的藥渣有異,我想不出第二個能做到此事的人。”

“你當如何?”

我當如何。

皇後為攬權,扶持母家,打壓江家並非無法理解,可我終究是不能接受。

祁瑤和親,江妃於瓢潑大雨中跪求陛下收回成命,是皇後以後宮不得幹政為由以宮規處罰江妃,致使江妃落下病根。

李千暮行巫蠱之術謀害江妃,我不信在後宮乃至朝廷幾乎手眼通天的皇後娘娘會絲毫不知。她身為一宮之主,卻坐視不管,致使江妃隻剩五年的壽命。

即便是如此,她還不願停手。若江妃換藥之事確鑿,皇後就是害死江妃的始作俑者。

一樁一件,間接直接,皇後都害了江妃,我定是得要個說法的。

江妃是祁瑤的母親,是江淮嶼的姑姑,是我如今在世上唯一親近的人。

我該當如何。

我看著祁晏,我想問問他,他當如何呢?

皇後是他的生母,我隻知道皇後待他算不得好,我隻知道皇後與他並不親近。

可我不知祁晏究竟如何想。

他能放任我去害他的母親嗎?

“阿意,很為難嗎?”祁晏似乎有一眼將人看穿的本事,“你想為江妃討個公道,是不是?”

他眼眸微垂,嘴角蘊著極淺的笑。

他說我的笑看起來怪讓人難過的,也不知道他自己是否察覺,這句話同樣適用於他。

“阿意,無論從前還是往後,我同你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能相信。你我之間,隻需直言,無需顧忌,又何必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