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2 / 3)

我順著雨水管子,輕巧地就爬上去。我推開窗子,月光清晰地照在他臉上,他的鼾聲那麼大而粗魯,一切都那麼讓人厭惡。

我拿出照片,是他。我從懷裏拿出準備好的刀子,對準他心的髒,紮下去,他睜開眼,看了我一下,就睡著一樣閉上了,仿佛還在夢裏。我摸了一下他的鼻息,沒了,臉正在逐漸涼去,原來,結束一個生命如此簡單,生命脆弱到象一根容易折斷的幹枯麥管草。

我輕輕地走開,回去,我倒下睡去,再也不願意醒來,我不願意想他在臨死前睜開眼看過來的瞬間,平靜得令人驚恐。

露兒敲門時,我睡得象死去了。

她站在床前,害怕和孤獨一下子就跑了,我抱著她瘦瘦的身體,哭了,她撫摩著我的頭發。

(三)

三天後,那個人來了,在深夜,他笑著站在我麵前,看著我的臉。我果然沒看錯你。

我疲憊地說:結束了,以後我不想看見你。

他還是笑:開始了就很難回去,由不得你了。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是的,由不得我了。然後,我知道被殺的人和他並沒什麼關係,隻是別人付款讓他殺的一個人而已。

然後,我開始殺人,從不問為什麼,在某個深夜,會有人把錢從門縫推進來,還有照片和地址,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做這一行,名字不必要讓人知道的,信譽是致命的,沒有人去違背。我辭職,開了間酒吧,我不想讓露兒懷疑錢來曆不明,她再也不用洗碗了,隻在我的酒吧裏轉轉就可以,那麼美麗的一張臉,很多客人就是為了看她一眼才來的,她讓我的酒吧生意興旺。每隔一段時間,我會給她一筆錢,說是酒吧的收入,讓她存起來,每當這時,她眼睛裏充滿對未來的美好憧憬。真好,為了她這樣的眼神,我願意永無休止地幹下去。

其實,酒吧基本不賺錢。

每殺一個人,我會用煙頭在胳膊上烙下一個傷疤,這是我唯一能做的追悔。沒有殺人生意時我搖晃在酒吧裏,有了我會讓露兒照看著酒吧,一個人鑽進夜色裏,結束一個沒有防備的生命,輕車熟路到輕鬆了。

露兒,越來越漂亮,眼裏幹淨的向往和綿長的憂愁,是她的美麗。

她從不問我的事情,我把她的房子裝修了,還有大堆的書,每天,她除了上學去酒吧幫忙外就是看書,她讀普通中學,除了不說話,是個很好的學生,所有的人都喜歡她,但不能靠近她,誰會和個從不說話的人做朋友呢?除了我,我可以不說,做殺手後我更不能說,我總在怕一張口,所有的罪惡就會傾瀉而出。

我們可以用眼睛說話。悠閑的時候,我們躺在地板上,一起看影碟,聽卡朋特沙啞著嗓子,用含滿灰色沙子的聲音唱歌。

偶爾,從影碟裏看到美麗的歐洲,我會對露兒說:露兒,總有一天,我要和你去那裏生活。她就笑,我想她是喜歡的,關於我們的未來,連想都不用想,注定的在一起,到白發蒼蒼。到歐洲是需要很多錢的,我算過,至少,我還要殺幾個人才能夠。

露兒經常撫摩著我胳膊上的烙印,用眼睛問:這是怎麼了?

我告訴她,苦悶的時候讓自己疼一下,一切就會過去。

這時,媒體上已經有職業殺手在本市頻繁作案的報道,很多人惶惶不可終日,而我,從不留下痕跡。

(四)

一個夜裏,我做夢了,夢見我把刀子刺進一個男人的胸膛,我擦淨刀子上的血跡,轉身離去的時候,看見了站在身後的露兒,她驚恐地看著我,身體不停地顫抖著後退,我說:露兒……她轉身就跑,小鹿一樣飛逃進黑暗,我喊著:露兒,原諒我,我殺人是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

我不停地喊,一直到醒來,滿身的汗水,被雨淋過一樣。

我坐起來,有輕輕的門響,我怕極了,我那麼的怕她看見藏匿在我內心深處的罪惡。我輕輕起來,她的門是虛掩著的,我進去,屹立在她的床前,晶瑩的淚水流淌在她白皙的臉上。

我輕輕撫摩過她的臉龐,搖晃她瘦小的身體。她睜開眼看著我,看到我骨髓的心碎。

我說:露兒你做夢了?她點頭。臉埋進我胸前,使勁地嗅。

我不想殺人了,不想有噩夢,不想看見露兒流淚而自己無法安慰。

然而,幾天後,我在門口看見了一搭鈔票,還有照片,那是我見過的用最少的錢請我殺人的,我不想幹。但,那張照片,勾起拉了我的欲望,我決定殺他,因為,他是露兒的父親。

露兒寧肯靠給餐館洗盤子也不要他的生活費,肯有原由的。露兒的恨就是我的。我不知道他得罪了誰,照片上的他,是很久前的了,地址是寫在照片的頭上的,和往常不同的是,地址下還有幾個圓潤而充滿殺機的字:殺了他!他不應該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