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水果刀插進了他的後背,對不對?
你開玩笑?
是真的。
刷拉蒼白了的,是童漢宵的臉。
七
我寧願,童漢宵被盤查時自己是不在的,卻無有可能,童漢宵兩隻手,沒命地揪著膝蓋上的褲子,很好的質地,很好的做工,卻在他的指下,皺巴巴麵目猙獰,一如,正在猙獰著褪去美好的愛情。
仿佛在一瞬間,淩亂了曾經落拓的童漢宵。
童漢宵反複著在門口跟我說過的同一句話:我和彎彎不過是成年男女間的遊戲,我怎麼可能為一場遊戲去殺人?
我臉色蒼白,我曾經在文章裏演繹過無數個愛情遊戲,以為自己如看過千年萬世人間滄桑的巫婆,穿過繁雜,望穿塵世的喧囂,而我,卻終還是把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打發異鄉寂寥的遊戲當作了愛情。
我輕聲說:漢宵……
童漢宵的眼神在別處,追著他的眼神,我的心,穿越了蒼茫的塵世,灰塵重重積壓而來。
童漢宵的反複強調,隻為證明:真的,他並不愛我隻是打發異鄉的寂寞,所以,真的沒必要赴李瑞的約會。
但,沒有人為他證明。
被帶走的童漢宵,從我身邊越過,他的眼神,除卻怨懟,無有其他,盡落我眼。
我的心一如李瑞靜止的心跳,漸漸的,失去溫度。
這就是我想要的,所向往得到的愛情,像頑皮孩子搭起的積木,輕輕碰觸之下,稀哩嘩啦碎落無聲。
八
警察拆開那個電話機時說:這個竊聽器也算下足了的本錢,足夠國際間諜使用。
終於,我的眼淚,遲遲落下。
曾經想要的,曾經想舍棄的,一下子,便是空了。
關於童漢宵,關於李瑞,在黑夜裏,是偶爾閃過寂寥的疼。
很長一段時間,我不再動電腦不再碼字,那些優美的,心碎的,行雲流水般的愛情故事,都不再真實,讓我徹底的,不想再去演繹。
除了配合警察的調查,我大多數的時間,躺在露台的軟椅上,像個遲暮的老人整理記憶。把童漢宵扔出記憶,試著不去想李瑞木訥的淺笑背後,有些溫暖在漂浮。
九
春天漸次地,緩緩而來。
因證據不足,童漢宵雖然沒被拘捕,卻不能被排除嫌疑,偶爾,他會打來一個電話,沉默半天後說:彎彎,你要相信我是無辜的。我說相信,然後收線。我寧願從未與他相逢。
後來,聽見是他,我便收線,如不是為急於找回清白,這些電話,他都會省略掉。
一場遊戲,能夠讓他銘記什麼?
那天,是李瑞去後,我第一次踏進他的書房,輕走之下,細微的灰塵在飛揚,如同篤定我們的婚姻,不過塵埃一場而已。
拉開書櫥,抽出一本書,仔細地看啊看的,枯燥的數據,怎麼就可以讓他忽略掉享受生活的幸福?
我一本一本地把它們扔在地上,扔到第十本時,書櫥的後壁,露出了一隻暗櫥。我遲疑,拉開。
然後,我看見了整整一牛皮紙袋子的數據記錄,便知道了,這就是:李瑞死亡的秘密。
十
我把它們交給警察,李瑞的死,漸漸浮出水麵,一場商業陰謀而已。
做為財務總監,李瑞發現了公司經理的秘密,他用高出原價近兩倍的價錢買下100畝地皮,李瑞先是納悶經理怎麼會這樣疏於商業才能,李瑞試探性的問,都被經理迂回擋過,而李瑞還是通過銀行打款發現了秘密,高於正常價格的部分,被經理劃進了另一個帳戶,這個帳戶,是經理太太的個人帳戶。
所謂公司發放福利電話機,不過是經理的監視李瑞舉動而已,我和童漢宵的私情,就這般泄密的,恰好做為利用。
而童漢宵根本就分辨不出那個電話,不是李瑞打的。
那晚,經理約李瑞,說他想透了,要把吞掉的資金還回公司帳戶,那晚,便是約李瑞去商量密而不宣的歸還途徑。
這一去,便是李瑞的不歸,天真的他,怎麼會想到,人性中,貪婪的嘴巴一旦張開,怎可能輕易合攏?
不久,我打開電腦,收到童漢宵的E-mail:彎彎,謝謝。他感謝我這個被遊戲者終還肯主動還他清白。
對著灰白的屏幕,我笑了笑,眼睛很疼,沒有淚,輕揚手指,敲上一串字符:GAME OVER,YOU WIN。是贏家們喜歡的電子遊戲結束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