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1 / 3)

文:連諫

喬遷新居的第一個周末,艾美便舉辦了家庭酒會,賓客對這樣一棟房子自然是嘖嘖讚歎,兩層的獨立別墅小樓,三麵環鬱鬱蔥蔥的小山穀,前麵臨了海,明朗簡約的現代設計,人在其中,不覺中便爽朗了許多。

賓客漸漸離去,艾美便拽了閨中密友倪裳去臥室,兩個女子,調笑著把身體扔在床上,艾美扯了倪裳的手,攛掇她快快來和自己做了鄰居,如今,鬱香穀的房子已所剩不多,再不快點下手就沒了。倪裳眼睛一斜,說:以為吳敬軒是你們家杜遠啊,小小的副教授,讓他典肝賣腎也買不起鬱香穀的房子啊。

看著倪裳眼裏的哀怨,艾美忙忙收了口,財富之間的懸殊,有時是一種尷尬,不可多提,有時,一句不在意的話,在別人聽來,就多了隱晦的尷尬,即使最好的朋友間,亦未必免俗。

艾美快快轉移話題,說說倪裳工作中的一路風光,倪裳在報社做新聞記者,比自己做幼兒園老師要風頭日上,也算平衡了彼此一些不足。

送走倪裳,艾美和杜遠偎依在露台上聽海潮澎湃,幸福就不像了樣子,艾美並不是爭強好勝女子,大學畢業,本和倪裳分在同一家幼兒園,而倪裳不甘願一輩子和學前娃娃們打交道,利用幾番情路周折去了報社,又是幾番周折後嫁了做大學講師的吳敬軒,再麵對還在幼兒園哄孩子的艾美,便多了一些自得,後來,艾美選擇嫁杜遠時還遭了倪裳譏笑:一個奔波在大街小巷做銷售的男人,能給你什麼樣的未來?

艾美愛了杜遠腳踏實地的努力和做人的厚道,別人說什麼並不計較。

古語“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到了艾美和倪裳這裏,隻用五年。五年後,杜遠憑借努力有了自己的公司,在鬱香穀買了美麗的家,倪裳再見艾美,氣焰便逐漸淡了下去。

這並不是艾美想要的結果,朋友麼,在一起隻要開心、快樂就好。

那天杜遠去了外地,艾美呆在偌大的房子裏有點怕,便給倪裳打電話,問有沒有時間陪自己,倪裳說:有啊。幾十分鍾後就來了。

兩個人膩在床上說笑,仿佛回到了大學時擁擠在誰的床上聊天的好時光。不覺間又說到了房子,艾美突兀說:倪裳,知道我為什麼怕嗎?

倪裳擰著她細嫩的胳膊笑:偌大的春閨,不是你害怕而是寂寞了吧?

艾美卻一把攥了倪裳的手:我跟你說正經話,不許取笑,聽說這裏原先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墓地呢。

倪裳望著艾美,呆片刻,遂快快捂了她的嘴巴:再拿這樣的鬼故事嚇唬我,我就不來陪你了。

見倪裳被嚇壞的樣子,咯咯樂一會,見倪裳表情有點木訥,心下也有點毛骨悚然了,豎著耳朵聽,一聲秋蟲鳴叫,一聲遠遠的海濤洶湧,心驚懼毛一下,倪裳已睡得香甜。

早晨,艾美見倪裳蒼黃的臉,怯怯說:說真話,我也怕哩。

一整天,艾美心神恍惚,想昨夜,竟連自己也給嚇著了,便有點樂,遂給杜遠打電話說了。

杜遠遲疑一下說:你怎麼知道房子下是墓地?

艾美就呆了:我胡亂編造著嚇倪裳玩的,真的麼?難道我碰巧編中了事實?

杜遠說:不過,建房子前走就遷走了。

艾美逐漸地慘白了臉。

知道的多了,夜裏,艾美更不敢一個人睡,打電話叫倪裳來做伴,說了自己不幸編中了事實的事,聲音裏便有了哭腔,倪裳猶疑說:我也怕哩,不如我讓我們家吳敬軒去,怎麼樣?艾美頓了一下:啊呸,虧你也想的出,杜遠不在家,讓鄰居見著家裏進出一個大男人,成心讓我千口莫辯。

正說著,門鈴響了,跑到露台上看,見是倪裳,正捏了電話,一臉壞笑仰著頭看著露台方向笑:快開門,知道你怕著呢,做完稿子就趕過來了。

倪裳換上自己的睡衣,艾美就笑:你出門還帶著睡衣?不怕您家吳敬軒懷疑你?

倪裳白她一眼,我們做新聞的,說出差,就來不得一秒時間周旋,不隨身帶著睡衣,難道我出去一次就買一件?

艾美瞅著她樂,看你的口袋,裝了什麼,沉甸甸的?

倪裳歎氣:要不說做新聞的命苦,上床睡覺,除了老公還要揣著手機呢。

艾美便逗她:那和吳敬軒那個的時候,手機響了,接不接?

倪裳奔過來擰她,艾美逃到床上,倪裳也窩上來,兩人說話,漸漸的,倪裳的眼皮就磕下來,艾美擰她,倪裳張開一點眼皮:別鬧,悃死我了。

艾美隻好任她睡,電視裏盡是些雜七雜八的節目,吸引不住眼球,便聽窗外的蟲子啾啾地鳴叫,很是寂靜的平和,逐漸裏,艾美想:不過自己嚇唬自己罷了。遂張開眼,四處巡視著房間兀自笑,艾美的心,忽然靜止了般的僵,幽幽的夜闌裏,雪白的窗簾上,有一艾婉女子,穿了素色的旗袍,逶迤在一把椅子上抽煙,那樣艾婉寧靜的神態,絕對是大家閨秀的樣子,驚恐中,艾美死死地盯在上麵,並不見女子有什麼恐怖的舉止,一支煙末了,忽然見女子站起來,輕輕說:你們把我的家壓壞了。突兀的,頭發散落下來,一張慘白慘白的臉上,一張唇紅豔得駭人。

艾美驚叫了一聲倪裳,便柔柔地癱軟在她身上。

隱約聽見倪裳說:艾美艾美,你快壓死我了。

艾美有氣無力說:有鬼。

倪裳推開她,翻身坐起來: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呢,自己給自己編的故事嚇成這樣,定是你越想越怕,出現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