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追溯到問道失去妻子的時候。
兩個相愛的人陰陽兩隔,問道的確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瘋掉了。
這種迷離、失落,忘卻自己的感情叫做失去。問道拿起和妻子生前一起畫過的畫卷,想畫一幅畫,曾經塗抹的顏彩已不再鮮亮,拿起畫筆,顫抖的手勾勒不出輪廓,不是忘卻了那美麗的容顏,隻是光靠想象都痛苦著。
問道放下筆,走出房間,看見周圍的景色仿佛也失去了原本的色彩,他想給自己施加催眠,又怕下一個轉世再次遇見愛人,首先背叛的、忘卻的是自己。痛苦著,悲哀著,欲罷不能,想發泄卻發現不經放縱,神力已經開始混亂。
問道看著這個曾經美麗的草原,發覺這個可愛的星球因為自己的情緒波動也變得消沉,本來祥和的氣息漸漸轉為暴戾。他像一個臨死之人一樣看待世界,回味從前,悲哀地得出結論——他從來不曾擁有過——走出走進,所有的人隻是在他記憶力一角留下身影便匆匆離去,他不得不承認,他想要的是永恒——不會背棄不會失去的愛情。
然而世間真的有永恒嗎——他一個人踏上了追求永恒的孤獨之旅,回到了赫爾特教派,在教派的邊緣搭建了小屋,在那裏,他看潮起潮落,看夕陽西下,看花開花落,周圍的人都說他瘋了——有誰會一個人整天自言自語麼,有誰會突然放生大笑,又突然間閉目沉思麼,有誰會經常拿著畫卷拿著碗碟發呆麼,唯一不變的是悲哀,也正是他的悲哀感染了周圍的每一個人。
教會的大長老是問道舊識,同時也是他的晚輩。他深深明白這種事情,站在凡人的角度,看得更透一些,他吩咐他的徒弟們每天派一個人去問問道一個問題,讓他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一個人手指著遠處的一棵樹,鄙夷地問:“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問道迷惑了一陣,望著遠處,點頭又搖頭,最後很不堅定地說:“樹麼?”他拿起畫筆,開始畫了起來……
又一天,另一個人問:“樹是不是應該和花草在一起?”
問道恍然大悟,馬上點頭,不過後來又變得消沉了——他想在曾經畫的那副有關樹的畫卷上,點綴上花草,令他傷心的是似乎沒有什麼花草能讓他畫,他拿起筆,又放下,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圓圈……
這個人搖了搖頭,離開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問道每天回答著這些人問的問題,畫著他的畫。他的回答經常讓人摸不著頭腦,畫的東西也經常讓人看不懂,終於這些人厭煩了,一天他們其中的一個人,指著虛無的天邊,問了這樣一個問題——“那是什麼?”
問道想了一番,出於本能地,非常肯定地回答道:“那是天!”
“天?可笑,那是光——“天”,你是看不到的,夠不著的。因為你的眼隻裝的下天而已,裝地下永恒而已”這個人說完這番話扭頭就走了。
這句話一下將問道打回了原形——原來自己的一切都被別人看在眼裏啊。
他想到了他的師傅,赫爾特開山祖師說過的話——“尚虛啊,你所看到的,擁有的,可能隻是你心裏不願承認的,不要怨恨,記住每個人都會記得失去的時候,因為想要的是永恒,如果一開始就不要注重結果,隻為快樂地享受過程,就體會不到失去的痛苦了,……”
那個時候問道體會不到話中的艱辛,隻是一味地問:“一切是什麼,師弟不是說不能想‘一切’這個詞嗎,他將人引導向貪婪!”而如今問道終於知道師傅說的一切是什麼意思——他的師傅赫爾特開山祖師早就經曆過這種事情,並預料到問道會經曆這一道坎,才會私下根他說這些——是啊,人受過打擊,承受失去的時候,當痛苦經過回想被放大到無限的時候,很自然地會去找原因,然而,當你找到了原因,也就學會了怨恨……然後就會想該用什麼樣的眼睛去看待世界,該用什麼態度麵對曾經現在和未來……
“這是您的引導麼!……”問道留下了熱淚,在左眼,當他透過眼淚再去仰望天空時,他已經不再去像曾經那樣回味別人問的問題,不再考慮“永恒”和“失去”地悲哀,他發現世界原來那麼美麗,什麼原因已經不再重要,隻慶祝他還活著,他突然發現光是畫卷形容不了麵前美麗的光景,他將自己所有的情緒以及躁動的神力融合,將碗碟用神力擠雖,揉壓,做成了一個手鐲。他將手鐲舉起,陽光透過手鐲折射出莫名的色彩,他想起了妻子,想起了妻子生前自己一直盡力完成的陣圖,他將陣圖刻在了手鐲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刻好了陣圖後,問道辭別了教派,四處流浪,仿佛失去了那段時間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