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媳還在手術室，她的姐姐姐夫在過道裏守著。多動症的侄兒一刻也不閑著，上躥下跳滿樓亂跑。我聲色俱厲地嗬斥他，不聽話的東西，成天隻會鬧騰，這下滿意了吧？還沒和你媽說上兩句話，你就大哭大鬧著要閃，生怕趕不上這災禍。
弟媳的姐姐把看守肇事者的任務交給我。這倒黴催的姑娘，車技不好還敢騎著摩托在大街上橫衝直闖，撞壞別人不說，把自己門牙也撞掉了。她說要去安牙，我一步不離地跟著。陪她看牙醫，拍片子，生怕人質從眼皮子下飛了。
黃昏時分，媽從鄉下老家來了，見著病床上的弟媳，她喘息著嘶啞的嗓子哭開了。每次回鄉下她的氣管炎都要犯。鄉下老家條件差得很，一日三餐不吃菜，缺油少鹽身體怎麼好得了。醫療條件更是差，這句話流行甚廣，小病小災自己扛，實在不行見閻王。
我對母親的眼淚甚是不解，弟媳那樣虐待她，拿她當階級敵人驅逐，她還如此心疼她。當年我咳血地上一灘一灘的，也沒見她如此哭過。
女兒要回去上晚自習，我給了錢讓她自己打車回去。弟媳並無大礙，手指被撞斷一根，已被接上。肇事者坐在床邊，等待家人送錢過來，天都快黑了，還沒動靜。
一大堆人守在病房裏沒什麼用。想到弟媳平時隻跟自家兄弟姐妹親，拿婆家人當冤大頭剝削，我借口要照顧孩子，閃了。媽送我到外麵說，她身體不好夜裏睡病房扛不住。我說你去她家，把孩子照看好就行了，這裏有她姐姐。
從醫院出來在十字路口我迷路了。這逛了上萬遍的大街，我硬是找不著北。都是車禍鬧的！一路上我擔心侄兒滿樓亂躥跑丟，又怕老媽身子頂不住，還害怕人質溜掉巨額住院費沒著落。腦子亂糟糟的，走著走著就不知該往哪個方向了。
第二天在中醫院輸完液我就趕到一醫院照顧弟媳。想想心裏就堵得慌，我住院都快半個月了，也沒見人去探視。娘家人就這麼金貴，住個院我花錢買禮品不說，還要搭上工夫照顧。
弟媳蹬鼻子上臉，讓我給她洗頭洗澡。我心裏那個氣呀，另一隻手好好的，她就不能自力更生？年輕力壯的，在我麵前扮可憐，有沒有天理？她姐姐妹妹來的時候她怎麼不支使，我上輩子欠她的？
弟媳告訴我她二姐昨晚把人質弄丟了，眼睜睜看她上了出租車卻沒拉住。我暗自慶幸，幸虧我閃得及時，不然出了這事還不要被弟媳及她娘家人埋怨死。
我咬牙切齒地罵著肇事的姑娘，發誓再見麵要把她千刀萬剮。弟媳說不用擔心，交警記錄了她的家庭住址。這姑娘也是倒黴，為了相親從打工的廣州回來，誰知遇上這事。
傍晚，肇事者的堂哥來了，他是被弟媳的幾個姐姐從單位裏揪來的，昨天他承諾全權處理此事，剛去續交了醫療費。待他走後，我對弟媳說，向他要五千塊醫療費這事就算完了。住在這裏天天找他要錢挺麻煩的。你拿著錢天天到診所裏打消炎針就行了。醫院是燒錢機器，費用高得要命。大家掙錢都不容易，咱得饒人處且饒人。
黑心的弟媳不耐煩地叫，我手還沒好，為什麼要出院？她撞了我，就得負責到底。
吃不消巨額醫療費，肇事者人間蒸發，她的堂哥也躲了起來。弟媳娘家人找來一大幫小混混開車到肇事者家裏進行威脅。對方黑吃黑，找了幾個地痞流氓深更半夜闖進病房威脅弟媳，這惡女人嚇得魂都飛了，屁都不敢放一個。聽說此事我心裏暗爽，這惡女人怎麼不狂了？在我媽麵前，她跟狼一樣凶殘，橫跳鼻子豎跳眼，周扒皮一樣敲骨吸髓地剝削壓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