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自己的角色轉換很不適應。習慣了單身貴族的天馬行空,對自己已結婚這茬老是記不住。周末賴在宿舍裏遲遲不肯回遠方那個家。仿佛老公和我是不相幹的人。
舍友正和男同事熱戀,巴不得我閃人騰出地兒讓他們好好唧歪,一再提醒我該回家。鬱悶,那是我的家嗎?我對它可一點也不牽掛。
婆婆在菜地裏幹活,剩下她的婆婆一人在家。我這人閑不住,立馬顛到菜地裏幫忙。
來了援兵,婆婆那感動得鼻涕泡直冒。叨叨著她的兒子我老公連菜地在哪兒都不知道。言外之意是我比她兒子勤快。我聽了心裏那叫一個美。
老公的奶奶巨會來事兒。每句話都讓人聽得心裏舒坦。她訴說我不在家這些日子,她有多思念。隔壁老太太也來湊趣,你擔心個啥,她是你孫媳婦,怎麼能不回來,這是她的家。
我雞皮疙瘩掉一地,心裏說,別矯情了,我壓根沒拿這兒當家。老太太可掛念的人多著呢,我這外人算得了啥。她該不會怕我嫌棄她的孫子不要這個家吧。
老太太腦子好使得很,跟我聊起家事來一樁一樁清楚著呢。她說自己三個兒媳婦都是附近的,兩個孫媳婦卻是遠處的。還說她老公的妹妹嫁的離我們村不遠。以前去走親戚沒車可乘,要一步一步顛,得一整天。出門時都要帶上幹糧。我告訴她現在不用那麼辛苦了,坐汽車倆小時就搞定。
老公上班還沒回來,我伸長脖子往公路上望。他不在,這個家我呆得實在沒趣。盡管他的家人主動向我示好。
見我望夫石一樣盼他回來,老公樂得一臉老皮擰成了麻花,老遠衝我笑,你怎麼舍得回來?
新婚燕爾,激情戲自然免不了。翻雲覆雨過後,躲在老公懷裏,我把鎮上小診所位醫生的話說給老公聽,希望能得到他的經濟援助。他一聽就爆粗口,你TMD腦子進水了吧?連大醫院都治不好你的病,他能給你根除了?然後氣呼呼地給我一個背影。
憋屈死了我。好言好語跟他講話,他竟然以這種臭臉對我。一個大男人,粗話髒話張嘴就來,這也太沒品了。按理說罵街是女人的強項,沒見過哪個男人這麼撒潑的。我一女流之輩在他麵前從未爆過粗口,這表率做得夠範兒了吧?他怎麼能這樣欺負人,動不動就跟我來橫的。他以為一發飆我就怕了?小樣,姑奶奶我是文化人,玩的是品位,出口成髒掉我的價兒。
想我沈發貞也是受過中等教育的小知識分子,怎麼就嫁了這樣沒修養的男人,不會疼老婆也就罷了,做男人的底線總該有吧,哪能跟潑婦比拚粗野。我越想越憋屈,簡直容忍不了身邊躺著這樣的粗俗男。於是抱床被子睡沙發。
睡在沙發上我更憋屈,這結的啥婚啊?他在床上呼呼大睡,置我的怨忿於不顧,我還是他老婆嗎?婚前他可不這樣,百般討好,比家奴還犯賤,我指東他不敢往西,我要月亮他搬梯子。這才幾天,他就拿我當空氣了。跟這白眼狼過一輩子,我可怎麼活呀?我是他老婆,他做個姿態哄哄我,把我抱回床上會死呀?
他那如雷的酣聲聽得我吐血。不能再忍下去了。我穿好衣服出門去。不過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樓下大門插得緊緊的,院子後麵是高高的山,沒法出去,觀察了地形,我返回樓上,騎在高高的院牆上往下跳。骨感的我身輕如燕,並沒摔傷哪兒。
深更半夜,外麵一個人毛都沒得。我信步來到鐵路上,一心想著如何結束自己的生命。這婚姻沒法忍受。離婚,爹媽和兄弟姐妹饒不了我。他們不但不收留我,還會組團把我往老公家裏送。思來想去,隻有用死來逃避這可怕的婚姻。
讀過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女主角臥軌自殺在我心裏烙得很深,那就讓滾滾的車輪結束這煩惱人生吧。活著,實在找不到靠譜的理由。我愛的人,父母無一例外地秒殺。這麼多年,他們一直棒打鴛鴦,專跟我較勁,為的就是把我推入萬劫不複的無愛婚姻。現在我跌入火坑,連個求救的人都沒得。離婚,對我那愚昧保守的娘家來說,比要他們的命還狠。
這才結婚幾天,老公就綿羊變狼,粗暴殘忍的本性全曬出來了。我不就那麼一說嗎,好聲好氣跟他商量,又沒拿刀逼著他放血。漠視我的健康也沒啥,別拿汙言穢語摧殘我耳朵呀。是不是男人啊他?動不動就娘們一樣爆粗口,太惡俗了。知不知道我生平最鄙視男人這德行?我都憋屈成那樣了,他竟然沒心沒肺,睡得豬一樣死,對我睡沙發居然不管不問。天下有他這樣的男人嗎?我是小他四歲的嬌妻,老牛啃嫩草不但不感恩,還拿我當空氣。他這麼冷血,讓人實在寒心。還在蜜月中就這樣待我,漫長的婚姻中我不要鬱悶死?
結束吧,這冷冰冰的婚姻沒法忍了。跟這沒情沒義的豬頭過一輩子,我寧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