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第三天是回娘家的日子,大哥大嫂來接我。老媽派他們來可是用心良苦。婚禮那天二哥三哥家都得到了紅包,做長輩的要一碗水端平,當然不能虧了大哥。
娘家窮,請不起車。我和老公跟他們一起騎單車。上百裏的路要用半天走完,真要命。陪我們一起的還有老公的小妹夫。他是城裏人,估計從沒遭過這洋罪。路上扛不住了,我們就歇會兒。
走走停停,到家的時候已近中午,姐姐埋怨,嫁得遠有啥好啊,回趟娘家都這麼難。
身為宴席的主角,我和老公實在沒有搶眼之處。首先是衣著不光鮮。結婚那天還能穿羊毛衫,回門這天僅僅是五一勞動節,就熱得隻穿襯衣了。沒錢置辦嫁衣,我自然是沒得新的穿,從老公妹妹的舊衣服裏隨便挑了件白的穿上。老公那一嘴黑鴉鴉的胡子也不能為我加分。一張翻翹的大嘴巴奇醜無比也就罷了,場麵上一句像樣的話都不會說,票子還大大的沒有。
鄉親們一看見老公,便八卦開了,發貞怎麼嫁了個老頭,這丫頭真是虧大了。我聽了心裏巨不是滋味。連鄉親們都提我不值,看來老公真是配不上我。
新女婿上門拿票子砸嶽父嶽母才夠提氣,老公一窮二白沒這底氣。司儀拿話激我倆,村裏誰誰誰回門這天,新女婿見麵禮一送就是一兩千。知道老公囊中羞澀,我愣是不敢接茬,隻把司儀大叔的話當空氣。
司儀領著老公滿村子轉,挨家挨戶拜訪父老鄉親,每到一家門前都要喊主人出來打個招呼,老公奉上煙,算是在村裏正式確立了姑爺的地位。
三嫂對本地風俗甚是鄙視,這破規矩,折騰死人了。明明回來晚了,還要滿村子轉。這幾百戶人家,要轉到幾點。這麼多客人都餓著肚子等待開席呢。
肉少青菜也不夠吃,酒席辦的實在太寒磣。我埋怨爹太摳門,客人吃不好背地裏不定怎麼編排我家。爹苦大仇深地發飆,別人嫁女兒辦酒席不花一個子兒,都是女婿家拿出這筆款子,你婆家給我一個銅板了嗎?
我暴汗,這種話他也說得出口,也不怕掉價兒。嫁女兒買不起陪嫁也就罷了,連辦酒席的錢都不舍得出。他以為娶媳婦的人家都是搖錢樹啊?婆婆一家本來就鄙視我是窮得叮當響的農村人,再伸手向他們要錢,今後我不要在世上混了。人家城裏人嫁女兒流行給大把大把的陪嫁,可不興向男方索要巨額聘禮這一套。我要是這麼做,還不要被婆婆一家笑死。再說了,婆婆一家也不富裕,嫁掉兩個女兒花了大筆的陪嫁,為娶我已經借了不少外債。老奸巨滑的公公喝酒的時候當著客人的麵說,婚後這筆外債由他和兒子還,我的工資他不管。
錢錢錢,我腦子都要爆了。畢業之初吃了上頓沒下頓,我也沒有為錢如此頭疼過。這剛剛成家,錢就如此摧殘我。公公嫌娘家陪嫁不豐厚,爹嫌婆家出手不大氣。我夾在中間兩頭受氣,真叫一個憋屈。
村裏的風俗是下午讓老公回去,我在娘家小住,讓爹擇日送我回夫家。新婚燕爾就兩地分居,這風俗實在太殘忍。三嫂站出來反對。這暗合了我和老公的心意。路途遙遠,來來去去太不方便,爹沒有太堅持,就移風易俗,隨我們去了。
下午回婆家的路上歇息的時候遇見了老同學陳嶺,我都沒臉見他。別人出嫁回門這天都有專車坐,我卻要自駕腳踏車,多掉價呀。去年冬天和老公才認識時,我還請他幫忙把關呢,他的底線是隻要男的不二球就成。我們所說的二球大體含義是不靠譜,有暴力傾向,****。
蜜月過得巨沒勁,把相機裏剩餘的幾張膠卷折騰完後就沒事可做了。婚齡才幾天,婚姻的平淡乏味已讓我忍無可忍了。喊著要回遠在百裏外的學校上班,公公這老狐狸怕我和他兒子的關係不夠穩固,借口大齡青年的婚假是半個月來挽留我。
每天和老公四目相對,真TMD沒勁。他木訥沉悶沒情調,婚前我怎麼沒看出來?鬱悶呐,男人婚後簡直是大變活人,風趣幽默之類的全見鬼去了,留下一刻板死寂的驅殼,看著就鬧心。
回校之前先回了趟娘家。隻有爹一人在家,媽在城裏給三哥帶孩子。女主人不在,家裏冷冷清清蕭瑟得很。畢竟是出嫁的人,再次回來感覺大不同,沒了主人的隨性自如,生活了一二十年的家竟讓我拘束起來。
家裏的老房子被二哥二嫂霸占著,晚景淒涼的二老棲身在小學的破房子裏,夜晚爹把樓梯間那蝸居騰出來讓我和老公睡。新婚燕爾,我倆在床上翻雲覆雨,如膠似漆。說句公道話,老公長得確實不怎麼地,扁平鼻子翻翹的大嘴巴,外加一雙死魚眼,笨嘴拙舌,不善言辭,人見人衰,花見花敗。唯一讓我愛不釋手的就是床上功夫了得。每次總能讓我如癡如醉欲死欲仙。程發忠這方麵跟他沒得比,簡直是相差十萬八千裏。因此暗地裏我把他定性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老公正相反,是金玉其中敗絮其外的經濟適用男,女人一生得此寶貝,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