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是太後壽宴,君衡邀各王公大臣,清照旖攜後宮嬪妃為太後慶壽。
“兒臣來遲了,母後可別怪罪。”在眾人都屏氣凝神的大殿上,突然傳來一聲嬌俏動人的少女嗓音。眾人抬手望去,紛紛跪拜行禮。
“臣(妾)參見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宮階最高處的少女高昂著下巴,睥睨眾人。三千青絲高高挽起,戴著金絲鉤花的冠子,下垂紅寶石細絲流蘇,冠後簪上一朵赤紅的牡丹。紅色襦裙繡著石榴鸞紋,裙底用珠繡縫上顆顆珍珠,腰間的芙蓉玫瑰佩係上了鴿子血打的流蘇絡子,一步一響,清脆動人。
長公主君西黛是當今皇上君衡一母同胞的親妹,君衡一登基就封了長公主,尊貴無比。
“你呀,不得無禮”,太後清氏假嗔了君西黛一眼,笑著將她摟坐在正中的位子上。太後穿著朱紅色的華服,繡著絳色牡丹鳳紋,頭上是九朝鳳冠綠翡點翠冠,渾身端莊的正宮氣勢絲毫不減,更加幾分淩厲和不容輕犯的威嚴。
“西兒來遲了,定是備了禮物要給母後慶壽增喜。”君衡收起了往日的嚴肅,溫潤的低音透著幾分高興,便隨口打趣了君西黛一句。
“皇兄慣會打趣西兒”,君西黛“啪啪”兩聲,輕拍手掌。有兩排宮人推著輪車從兩側緩緩上前,揭開幕布,輪車上放著一棵棵白色梨花樹,落英紛紛。
八個太監搬著一個梨花沉木的箱子,兩名宮女護著,輕輕打開木箱上的鎖,將蓋子翻過去,裏麵皆是柔軟的棉團。君西黛給了貼身奴婢一記眼色,奴婢立馬意會。
“抬桌子。”那奴婢叫後麵的太監抬上一張矮桌。
獨幽古琴,通體冰藍晶瑩,琴弦雪白無瑕。
君西黛眼眸一轉笑眼看著清照旖說道,“早就聽說皇嫂的琴技,天下無雙。早父皇在時,便被賜予了西黛這把獨幽,奈何西黛琴技尚缺,今日借花獻佛,還要請皇嫂在母後壽宴上一露風姿。”
“你這丫頭,到頭來還讓你皇嫂替你解圍。”太後眉眼彎彎,她這女兒一向刁蠻跋扈慣了,不過先帝就這麼一個公主,更是嫡出,自然驕縱了些。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真真是掌上明珠了。
“妾獻醜了。”清照旖扶著阿雁的手緩緩走下,坐在獨幽後,輕攏慢撚幾下試音,雙手輕輕撫在琴上。獨幽琴的音色深沉有力,餘音繞梁,在大殿內更添空靈婉轉之感。
“長公主的獨幽,名不虛傳。”姑嫂兩個眼眸相對,微微頷首。
蘇幕雨望著君良清照旖、太後公主,好一幅美好的家和之相,心口的苦澀漸漸蔓延,瞥過頭去,自顧自慢飲慢酌起來。
“有琴入耳固然美妙,若能有舞入眸豈不兩全。”霎時,君西黛和幾處的目光都望向她,蘇幕雨放下手中的杯盞。雖然沒有提她,可她隱隱覺得怕是公主要提到她了。
從一開始君西黛的欲擒故縱就讓她心生不安,果然下一刻君西黛的薄唇微微上浮,“兒臣記得柔充儀最擅舞蹈。”
蘇幕雨緩緩站起向下福身,微微順了順氣答道“妾幼時喜舞,不過擺弄裙裳罷了,難登大雅之堂,恐怕辜負公主抬愛了。”蘇幕雨今日稍稍飲了些許果釀,臉色緋紅。
太後壽宴,多少王公大臣家的女娘們躍躍欲試,巴不得能有機會一展風采,入了太後皇上的眼。如今能有長公主親口提出,這樣大的臉麵和機會,蘇幕雨竟然不要,真有些不識抬舉了。
“無妨,充儀的舞技本公主是知曉的,無需自謙了。皇嫂撫琴,柔充儀起舞,弦隨步響,舞伴音動,相輔相成,豈不美哉。”
蘇幕雨確實善舞,在南山書院時她便常常自己在房中庭院內練習。可是她的舞是想跳給君衡看的,她不想像個舞姬甚至戲子一般隨意的搔首弄姿,供人賞玩。蘇幕雨抬眸望向君衡,君衡望著皇後,他期待皇後能夠彈出更好的曲子,而不是自己的舞蹈。
蘇幕雨即便跳了,也是給皇後彈奏的陪襯罷了。十年之隔,就這般生分。
舞隨君心起,姿首藏閨間,顧盼望君眸,難入他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