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古武之鄉——河北滄州。
時值嚴冬,北風肆虐。昨晚的雪下了一夜,整座城市像是覆上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變得潔白異常。幾乎所有的人,在這寒冷的清晨都不會舍得離開溫暖的被窩。要不,怎麼會在火車站前,連一向勤奮的出租車都看不到呢?
站前廣場,有位老人冒著風雪走出,右手挽著旅行包,懷中鼓鼓地,不知道抱了什麼在裏麵。鼻子不停的呼出白氣,等了許久,才攔下一輛出租車。
“辛莊,董家。”老人小心地上了車,對司機報出地名。
司機一聽就明白了,這肯定是要去求醫問藥的。
辛莊董家是出了名的中醫世家,董杏董老爺子在世時,不知解了多少疑難雜症。中醫的望聞問切,那是手到擒來;藥石針理,也是無所不精。據傳,開國總理曾親手寫了‘妙手仁心’的漆金牌匾贈他。中醫這行,他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果然,老人解開大棉襖,懷裏竟是個看起來剛出月的嬰兒。那孩子麵色黑沉,嘴唇泛紫,不知是得了什麼重病。
“好了,坐穩了。”汽車緩緩駛動,朝著辛莊奔去。司機一路沒少打聽孩子的病情,可老人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知在北京看遍了名醫,也沒診斷出是什麼病症。
將老人送到董家門口,計價表顯示的是‘378’的數字,司機出於同情,隻收了100元的油費。安慰了老人幾句,就開車走了,老人感激,連忙稱謝。
董家的大院門前,是一排排的杏樹,樹幹高大,看來有些年頭,寒風吹過,光溜溜的樹枝不停搖晃。
老人捂著嬰兒,走進院子。這是北方的老四合院布局,中廳問診,左右兩側分別是藥房和客房。後院還有一棟新起的別墅,很是氣派。問診廳正中,掛著一塊漆金牌匾,寫著‘妙手仁心’四個大字,落款確實是開國總理的名字。周邊掛著一些錦旗,寫著‘懸壺濟世’‘在世華佗’之類的,多到數不過來。
老人走進問診廳,對正在就診的病人道了聲歉。問對麵的醫生:“董元春在嗎?我姓洪,北京的王醫師介紹過來的。”
那中醫年紀不大,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孩子,“他在後麵。你有什麼事,還是直接找我吧。”
老人緊鎖著眉頭,依言將孩子的包衣掀開一角,“您看看,這孩子是怎麼回事?”
中醫這才看清,那孩子生的極瘦,骨頭突出,腦袋也是光潔溜溜,沒有一根頭發,臉色烏黑,有氣無力的樣子,似是睡著了般。醫生一眼看出,這是垂死之兆,急忙出手,搭在孩子的命脈上,沉吟了好一會,才說:“洪老,這孩子生下來,能活五個月而不夭折,全憑你一口真氣吊住性命啊。熬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醫生的聲音細微,隻有最近的洪老能夠聽見,“借一步說話。”招呼著老人,走到後院別墅大廳,斟上一杯熱茶,遞給洪老。
早已疲憊不堪的洪老,小飲了一口熱茶,臉色略微好轉,精神兩分,“師傅,你叫我來這,有話不妨直說,老朽早有準備,能夠接受的。”
歎了口氣,醫生道:“這樣的天生絕脈之症,如果是我師父在世,或許還有八分把握醫治。但是我這一輩······洪老,恕晚輩無能,一分把握也無。”
“那董元春呢?”洪老聲音顫抖,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般問道。
搖搖頭,醫生無奈地道:“我那師兄,不學無術,這會還在被窩中沒起來呢。早些年跟師父學的醫術,早就荒廢完了,一百分也不知有沒有剩下一分。”
點點頭,老人極為失落,不發一語。良久,才說道:“早年我該聽你師父的,不該婚娶生子留後。沒想到他三十年前的話,果真一一應驗了。先是我兒子,現在又到了我孫子。”
醫生感覺奇怪,“三十年前,我師父對你說什麼了?”
洪老也不再隱瞞,娓娓道來。原來洪老是武林世家出身,年輕時意氣用事,與人賭鬥,結果輸了,服食了一種慢性毒藥。此毒,藥性極為漫長,而且沒有解藥,會隨著服食者的繁衍,一代代地傳下去。
如果藥毒不發作,一切無異。一旦發作,輕則畸形,重則身亡。這藥傳到洪老兒子時,就已發作,幸好不深,加上董杏在世,一番救治下來,並無大礙。不想傳到孫子這輩,竟然再次發作,此藥混合胎毒,變得非常凶險,將嬰兒的全身經脈盡皆堵死。
西醫的器材探查了無數遍,找不出病痛所在。洪老無奈,明知董老中醫已經過世,仍帶孫子過來就診,隻求上蒼能夠給孩子一線生機。
“不曾想,這最後的一絲機會,上天也沒留下。”老人老淚縱橫,已是泣不成聲。一味地悔恨自己當年的衝動,害了後人。
“洪老,您也別激動,或許上天還留了一線生機給這孩子呢,隻不過不是在我這。”醫生不停地寬慰老人。
“哦?請示下,老朽感激不盡。”老人止住眼淚,拜手稱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