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4章 鳳凰涅?劊?4)(1 / 1)

情人節那天,裏昂約我出去跳舞。他是一個很可愛的大男孩,高大,英俊,為人熱誠,笑容像這個國家的陽光一樣燦爛。我笑:“裏昂,我比你大的多。”裏昂不平的說:“艾,這不是借口,我根本不信。”我歎氣:“裏昂,我真沒有騙你。”為什麼會有人認為我還不到二十歲呢?難道是因為經常跟年輕人待在一起的緣故,所以沾染上他們的朝氣?有一次去喝酒,甚至有人問我要身份證證明我已成年,我哭笑不得。他們認為東方人連年紀都十分神秘。

裏昂撫著胸口說:“艾,你不能這樣你而再,再而三的傷我的心。”我遲疑了下,沒說話。他立即接上去說:“今天實驗室和圖書館都將關門,你無處可去,為什麼不和我去跳舞?僅僅是跳舞而已。你一定會喜歡的,我保證。”我無奈的看著他,隻好點頭。因為是情人節,分外熱鬧,人潮擁擠,熱歌勁舞,人人興致高昂,激情澎湃。裏昂早被熱情的女郎拉到舞池中央去了。我坐在角落裏,看著各色人群,如此喧囂熱鬧,心驀地空落落的。越是繁華,越是淒涼。忽然想念起大洋彼岸的祖國,就在那麼不經意間,還有自己的情人節。牛郎織女,淒美動人的愛情傳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曾經低語輕歎過無數次。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此恨綿綿無絕期!

我很配合的等到曲終人散才出來。夜深人靜,燈火闌珊,路上仍有成雙成對的情人耳鬢廝磨,難舍難分。月上中天,光潔柔美,天空纖塵不染,映的人的心也跟著空靈剔透,赤裸裸毫無遮掩。整個人暴露在月光下,心情分外脆弱。突然想起亞龍灣沙灘上的月色,大海,沙灘,椰林,清風,明月,還有人——,瞬間跳入腦中,無比清晰,無法阻擋。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其實一直都不曾忘記,隻是埋藏的太深——自欺欺人而已!心痛發作,一時間再也按捺不住,跑到旁邊的電話亭,衝動的按下一長串的數字。

聽到裏麵傳來的嘟嘟聲,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可笑,這又算什麼呢,無緣無故,簡直莫名其妙,愚不可及!正要掛斷,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喂!”僅僅一聲“喂”,已經徹底瓦解,如此魂牽夢繞,在某個地方,原來始終不曾忘懷。眼睛忽然濕潤,沒有說話,將聽筒慢慢放下。聽到他急切的喊:“喂喂喂——艾!是你嗎?”我一震,放下的手一滑,還是掛斷了。立刻,電話又響起來,劃破寧靜的夜空,穿透無數的障礙,不依不饒,誓不罷休。

或許是月色的蠱惑,或許根本就是心情的蠱惑,我在此刻徹底沉淪,接了起來,壓抑著洶湧澎湃的情潮,輕聲哼唱:“春風吹呀吹,吹入我心扉,想念你的心,砰砰跳不能入睡;我說你呀你,為何不懂落花的有意,隻能望著窗外的明月——”如此艱辛,歌不成歌,調不成調,隻好戛然而止,將無數的感慨,悲傷,惆悵統統化為酒和淚,一飲而盡。他接下去:“月兒高高掛,彎彎的像你的眉,想念你的心,隻許前進不許退,我說你呀你,可知流水非無情,載你飄向天上的宮闕——”歌聲像斷裂的帛,撕毀後的絕望淒涼。

尾音仍然在顫抖,纏綿而悲傷。我哆嗦著唇,用盡全力,跟著他一起往下唱:“就在這花好月圓夜,兩心相愛心相悅;就在這花好月圓夜,有情人兒成雙對;我說你呀你,這世上還有誰,能與你鴛鴦戲水,比翼雙雙飛……”我悲不自勝,泣不成聲,再也不能忍受,一把掛斷。對著話筒低語:“再見。”以前也嬌嗔著問過,這世上還有誰,能與你鴛鴦戲水,比翼雙雙飛?問的時候絕對沒有想到,那個人竟然是別人。

一夜無眠,回到宿舍,翻出當初飄洋過海帶過來的紙箱——那個始終不敢翻動的角落,記憶終於淡下來,有各種各樣的風箏,已經滿是灰塵;還有沾上油漬的外套——已經洗幹淨了,我掏出口袋裏的玻璃瓶,滿滿的煙頭。打開來聞了聞,是愛過的味道,永遠都不會忘記。我抱著厚厚的外套,沉沉睡去,做了一個久遠傷感的夢,夢裏似曾相識,卻依舊無可奈何。醒來後將玻璃瓶放在床頭的書桌上,日日相對,不再避諱。舍友奇怪的問:“艾,你有收集煙頭的愛好?”我搖頭:“不,我想知道裏麵究竟有哪些成分,準備拿去實驗室做分析。”她翻著白眼說:“艾,我確定,你做實驗做瘋了。”不用分析,那是曾經不餘遺力的愛。

惟有毫無保留的愛過,節節寸斷的痛過,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多麼的不容易。我在過去的回憶裏惆悵,朝著遠處的高山堅定不移的攀去。

很久以後,終於明白,不是所有感情都會有始有終,孤獨盡頭不一定惶恐,可是生命,總免不了最初的一陣痛。

鳳凰重生,一樣免不了烈火焚燒的痛。

最初的一陣痛,避不可免,最後,終將回歸淡然。

再憶起當初,始終不曾後悔——愛與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