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喝道:“放屁!言而無信、恃強淩弱,你還知道不知道世上還有廉恥二字?”
獨眼兒把嘴一撇,道:“好小子,你也不看看我們是什麼人就敢出來裝橫,是不是不想活了?”
青年怒目圓睜,道:“老子教訓的就是你們這些欺壓良善的敗類!”
獨眼兒倒吸了一口冷氣,後退幾步,唰地抽出了腰刀,在身前揮舞幾下,刀頭一指獰笑道:“你待怎樣?”
青年厲聲道:“你方才自食其言了,還不趕快還三個頭給那孩子?”
“休想!”獨眼兒撲上前惡狠狠掄刀連劈。
青年身形轉動,看準一個破綻,飛起一腳將他踢翻在地。奪過刀來,當胸將其踩住,喝問道:“你還不還?不還我就割掉你的耳朵!”
獨眼兒死命掙紮也脫身不得,“呼呼”喘息著,兩道白氣不斷地從鼻孔呼出,滿臉都是冷汗,“不還!”
青年的手一顫,一隻血淋淋的耳朵便落在了地上。
獨眼兒痛叫一聲,死命捂住傷口,鮮血順著指縫滴滴答答直流。他淒厲地叫道:“來人哪,快把他給我宰了......快呀......媽呀,疼死我啦!”那些官兵早已躲出了老遠,任憑他喊破喉嚨也無人應聲。
冰涼的刀身又貼上獨眼兒的另一隻耳朵,獨眼兒臉色鐵青,聲音都變了調,連聲嘶叫道:“我……我還,我還!”他爬起來向尚不知所措的兩個乞兒拜了三拜,在圍觀百姓的竊笑聲中飛也似地逃了。
“滾開!都滾開!”一隊人馬從城門方向飛馳而來,馬上都是官衣大帽、懸刀佩劍的侍衛,一個個殺氣騰騰、耀武揚威,老百姓躲的稍微慢點劈頭蓋臉就是一皮鞭。他們簇擁著一個又高又瘦、衣著極其華貴的人衝散人群,直奔守備衙門去了。柳蓮兒嗖地縮回頭去,身子緊貼著牆微微發抖。
“當當當......”老鐵匠對身邊發生的這一切視而不見,始終未停下手中的活計。青年走上前道:“老人家,我把柴送來了!”老鐵匠瞥了一眼,道:“把柴送到後院去。”
回到前麵青年已經穿好了花花綠綠地破布衫,老鐵匠道:“柴錢是二十個老錢,但先前你打柴刀和斧頭一共欠了我一百五十個老錢,現在扣除十個老錢,還欠一百四十個老錢。”他將手中的銅板數了又數,才遞過來,“這是剩下的十個老錢。”
青年道了聲“謝”,接過錢來,竟直走到小飯館中。他的目光在柳蓮兒臉上頓了頓,扭頭衝掌櫃沉聲道:“饅頭怎麼賣?”掌櫃渾身栗抖,顫聲道:“不......不要錢......”青年大怒,喝道:“誌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你當我是什麼人?饅頭怎麼賣?”掌櫃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道:“一個老錢一個。”
青年看了看手中的銅板,輕聲道:“買十個饅頭!”掌櫃茫然地伸出了雙手,青年將掌心那十枚沾滿汗水的銅錢謹慎地放在掌櫃手中,然後取出一塊打著補丁但卻十分幹淨的手帕仔細地擦拭了一遍手掌,這才伸手去拿饅頭。手懸在了半空,經過反複、認真地比較後他小心翼翼地挑出了十個略大些的饅頭,走向那兩個乞兒。
“咕嚕嚕”,青年的肚腹中發出了饑餓的信號,他的喉嚨蠕動了幾下,依舊彎下腰將四個饅頭遞到兩個乞兒眼前。大乞兒淚流滿麵、嘴唇顫抖,先把饅頭送到小乞兒口邊,小乞兒咬了幾口後立刻來了精神,抓住饅頭狼吞虎咽起來。大乞兒痛哭失聲,趴在地上磕頭。青年一把將他拎了起來,嗬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大乞兒抹了一把淚水,抽泣著使勁點頭。
柳蓮兒心中一動,邁步就往外走,飯館掌櫃嚷道:“哎......哎……你還沒結帳哪!”柳蓮兒摸了摸口袋,這才想起逃出來時過於匆忙,竟未帶分文。點漆般地眼眸轉了轉,“你少要羅嗦!小心我把你方才的惡行告訴他!”掌櫃再不敢言語,眼睜睜看著柳蓮兒走入了鐵匠鋪。
青年真的是餓了,柳蓮兒還沒走近那六個饅頭便已經被他一口一個吞了,他上上下下打量柳蓮兒一番禁不住笑了,“你一定美得不得了!”
柳蓮兒大吃一驚,不自覺地用纖纖十指摸了摸臉龐,那薄如蟬翼的麵具還在。青年又道:“一個經受過嚴格訓練的美人,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顯得風姿綽約,那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
一番話說得柳蓮兒十分受用,但她卻笑得很勉強,“我能不能在你家裏躲幾日?有人在抓我!”
青年眉頭一挑,神秘兮兮地問道:“莫非你和‘官盜’......”
“我哪有那麼大本事?我闖了禍---不怪我,是他們先欺負我的!”柳蓮兒好大的委屈。
青年猶豫了一下,道:“好吧,看你怪可憐的,我就幫你好了!這年頭不平之事也太多了!”
柳蓮兒問道:“你不會出賣我吧?”
青年瞟了她一眼,“隻要你不是喪盡天良的歹人,我便願意盡量幫助你!”
“那你可不可以起誓?”柳蓮兒還是有點不放心。
青年眉頭緊蹙,不悅地道:“重諾守信的人極少起誓,但對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負責。不守承諾的人就算是起了毒誓,仍然隨時可能背信棄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