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 / 3)

兩人無話,隻得脅了那空藥箱,回了鎮中客棧。王典儀和侯六正等的心焦,看見他倆回來,非常歡喜,卻獨獨不見了李二猧,正詫異間,查理王便將一天的遭際和盤托出,聽得王典儀和侯六唏噓不已。

王典儀歎道:“猛一看以為這圓通大師是個酒肉和尚,其實也是個敢當的人,——賢侄,你褲腰帶上栓的是什麼?”

查理王低頭一看,居然是李二猧從不離身的瓷瓶,想來是訣別之時,李二猧掛在他褲腰帶上的。李道士伸手摘下來,道:“以後會有大用,暫且由我來保管。”

又過了幾天,大家依舊向西行進,按著地圖上所示,到達榆林,又名駝城,這地界向北接著瀚海(內蒙古高原)毛烏素沙漠。此地在秦時為上郡,東晉時為匈奴赫連勃勃建的大夏國。曆來就是多民族雜居,民風純樸剽悍。往北的風沙草灘裏,常有強人出沒。西北這邊,將強人謂之曰“刀客”,其中不乏俠義者,多手持一柄三尺長寬兩寸的關山刀子做刀口舔血的營生,販私貨,做保鏢,有時也打富戶財主的秋風。不過良莠不齊,其中也不乏有那種殘忍嗜殺心術不正的人。

四人一行風餐露宿,到了此地時,已經是下午了。話說那查理王在喜多頁境裏,雖然藏身在狼腹下暖和了一陣,但也著實受了陰寒之氣,不禁咳嗽起來,每日下午傍晚時便有些發熱,西洋人謂之“五點鍾熱度”,夜間便潮熱盜汗,這種症狀,非常類似於癆病(肺結核)。他暗暗的心驚,跟誰也不多說。然其餘幾人都急著趕路,並沒有察覺他的異狀,這病根便就此埋下了。

四人正在市集邊騎馬行走,忽然間見那街邊的鋪子都紛紛閉戶,挑挑子的,擺地攤的都急忙將東西一卷就跑,連那剛才慢吞吞趕羊進圈的放羊老漢都匆忙跑起來,西北邊還衝出來一個拖鼻涕的半大小子,一路狂奔過來,叫道:“葛刀子來啦!葛刀子來啦!”

隻見從西北邊馳來了五六騎,皆是青布短襖,青布包頭,胯下的也全是黑馬,來勢洶洶,把殘雪都踢得飛了起來。這邊廂四人立在街口,正不知如何躲避時,李道士卻低聲說:“不要緊。”

正說話間,那為首的一騎已經竄至麵前,瞬間勒住了馬,嘴裏“喲嗬”的叫了幾聲,就圍著李道士幾個人馬打了個圈子。待馬喘息平了,那人一把扯下包頭,把李道士仔細一瞧,不禁哈哈大笑,翻下馬來,衝著李道士便是一個拱手,道:“李道長,一別半載,想殺我了。此番怎麼又回來了?”

查理王等人聞言,盡皆呆愣。原來,李道士今年四月末時,從西邊經中原回江南,曾來過這裏,救過這人一命,因此相識了。這人名叫葛長庚,是這榆林當地人。從小孤苦伶仃,與胞姐相依為命,他的胞姐生的頗有幾分姿色,在鎮西開了家布店,遠近聞名。他十六歲上跟著販牛馬的回回客討生涯,因此常年不在家中。這年夏天,他抽空回家時,卻見布店無人,再轉頭時,就從鄰人那裏得知了胞姐的死訊。原來半月之前,他的胞姐去米脂縣一家趙姓大戶家中送布,居然離奇暴亡了。等他趕到時,人卻早被燒化了。葛長庚心知蹊蹺,便要揪住那趙家的財主打官司。列位看官,那個年月,有道是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那榆林府的衙門早被趙財主上下打點好了,哪裏告的贏。那趙財主心知理虧,有意息事寧人,便拿出財帛等物送給葛長庚,葛長庚起初不依,然而見自己勢單力薄,若是硬打官司,絕對沒有好結果。他心裏轉了個彎,便裝作和解,不僅收了財物,居然還和趙財主稱兄道弟,來往起來,外人看了,都以為他見錢眼開,其實他是伺機複仇,此時不過是令趙財主失去戒心。那趙財主見他服軟,便放下心來,居然有意拉攏。葛長庚將息了一年,便對趙財主說手裏盤了一匹好馬,這趙財主一聽大喜,便要相看。原來這趙財主沒別的嗜好,就好收羅好馬,然家中渾家尤其厲害,每每得了好馬,總不敢叫家中知道,這點早被葛長庚打聽到了。故而這日清晨天還未亮,葛長庚將趙財主騙至北邊的草灘子裏。那草灘子平時沒有人去,僻靜的很,又是盛夏,隻有傍晚時天涼時才有人來打夜草喂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