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王心知已經被李道士發現,便笑嘻嘻的走了進去。
隻見那桌上擺著一盞蓮燈,兩邊雪白細瓷茶具裏斟著雀舌好茶,客人果然不同一般。李道士坐在桌邊,臉色陰晴不定,虛眯著一雙眼睛看著他。查理王便扯了凳子坐在他跟前,等他發話,又覺得十分口渴,抬眼往桌上撒撒,隻有兩副碗盞,隻好忍著。
隻聽李道士說:“有什麼想問,盡管問便是。”
查理王有千般疑問,堵在心間,欲要張口,卻徘徊半天,才道:“我的佛,你是人還是神?”
李道士微微而笑,道:“那是道家的異術。你在幻象裏,妖鬼的異境裏,還有陰司裏,看見都是一匹白狼。”
查理王傻笑了一下,道:“道長,你青春幾何?”
李道士哼笑一聲,居然翹起腳來,悠悠道:“虛度三百八十四歲,生於明成化廿二年(樓主海殊途注:公元一四八六年)。王家小子,就是在我正交年二十四歲時,在你家鄉的賭場裏碰見你家先祖,也就是在這一年,我中的惡疾,從此不老不死,一直活到現下。那害我中疾的妖魔,一直存在於世間,總有個千百年了,也許更久。你家先祖的血,能壓製我的病,這樣的王家人,每代都出一個,當然,這世上也還有其他的替代,但效果終究不如王家人。”
查理王早已聽得目瞪口呆,忘了言語,隻聽他一個人自己說下去,那李道士又說:“這世上有一種怪物,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妖魔,這種東西,殺不得,一旦殺了,又沒有新的出來,便會有滅頂的災難降世。從那時起,我和幾個同門,便開始找這種怪物,一旦找到,就把它拘禁起來,拿我們的血喂他,讓他一直活下去。你那時在王家藏書閣裏見到的那個,便是此物。他以前也是王家子弟,他若不死,怪物就他一個。你殺他的前幾日,我進藏書閣看管他,順便取他的血壓製我的病,誰知他卻發起狂來,趁我發病,幾乎逃出,卻被你打死了,此時若無新的怪物出來,後果不堪設想。我也想過,每代都如此,何時是個盡頭?此番我去關外,也是尋個了斷,至於如何了斷,你自不必問了,你我相交一場,能跟我到這裏,已經足夠了。過幾日我便和那人去關外,你帶著侯六自己回去。”
查理王給他噎的半天不能出聲,眼見口幹舌燥,也顧不得了,抓起李道士的麵前的茶碗就是一大口,心裏轉了個彎,說:“老李,你的茶碗我用用。你要喝水就直接用茶壺吧。要我回去是行不通的。我早就聽那黑白無常說了,我是個短命鬼。咱們兄弟一場,你怎好忍心攆我回去一個人死?況且那倆鬼也說了,你百年之後也得下來,咱們雖然死不到一處,兄弟我早些在奈何橋邊等你一百年罷了,過上幾十年,小六也下來,咱們還有聚頭之日。你若失了道行,要下地獄,我也陪著你就是了。”
李道士聽了,卻閉閉眼睛,道:“那就隨你。隻是能改命時,為何不去改?你將來怕是要後悔。走吧。”
查理王便和他一道走出去,一路上倒也無語,快到梁府時,查理王突然想起了那個酷似李道士的美婦人,便問道:“老李,那天我在鏡子裏看見一個婦人,那是誰?”
李道士半晌無語,卻又輕聲道:“那是我娘,死時還是奴籍。”查理王不好多問,一連幾天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