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江凡內功得有兩家之秘,又融以點蒼本門心法,可謂藝兼三門,而青出於藍,自成一家,雖比之少林武當這些大派內功仍不免略遜一籌,但威力之大,已是當世罕見。此後門下弟子代有修習,為紀念祖師,便將這篇內功心法取名“華陽氣功”。
這段如鏡乃是點蒼當今掌門玉辰子的師弟,輩分極尊,一身武學造詣,已是江湖頂尖好手。他往中原辦事,回轉點蒼時路過武昌,不料夜裏給人寄簡留刀,約在此處晤談,他藝高膽大,孤身踐約,這時見無人答應,又高叫了一聲。
廟中一個粗豪的聲音冷冷說道:“叫那麼大聲做什麼?哭喪麼!”語調極怪,夾雜著方言口音,聽在耳中極不舒服。段如鏡聽他言語無禮,登時大怒,喝道:“何方鼠輩,給老子滾出來!”他在點蒼門中,向來便是一副火爆脾氣,掌門也要讓他三分,那人竟出言辱罵,如何忍得?揚手劈掌,一道掌風撲將過去。哢嚓嘩啦,那廟門殘破衰敗,如何經得起這麼折騰,給他一掌劈得粉碎四散!
一道黑影呼地自殿中竄出,段如鏡哼地一聲,左掌側翻,右掌“天王托塔”直迎上去。那人伸掌來擋。段如鏡乃是點蒼數一數二的高手,武功見識俱是一流,兩人雙掌一交,立覺那人手掌寬大粗糙,掌骨有力,然內力平平,絕無可取之處。他是名門耆宿,事未查明,不願製人死地,硬生生收回七分力道。但饒是如此,那人落地之時,仍不免連退四步,麵色如土,身子簌簌發抖,苦笑道:“段大俠,久仰了!”
重玄借著月光,已看清那人麵目,正是當日長江之上,出言挑釁的苗家漢子,不由大奇。段如鏡側目打量,冷冷地道:“你是誰?召段某來此,不知有什麼見教?”那漢子本是苗疆中土人,生就神力,在族中稱雄稱霸,自以為天下無敵,幾年前被人打敗收服,做了下人,但性子仍是不改,隻道天下間除了主子,再無高手,方才吃了段如鏡一掌,內腑隱隱作痛,這才知人外有人,滿腔狂傲之氣登時收斂了不少,道:“小的叫赤那,乃是山野莽夫,段爺自不會放在眼裏。倒是段大俠客你老名滿西南,鐵麵公直,我家主人可是欽佩的緊啊。”
段如鏡早料到他並非主使之人,淡淡地道:“你家主子是誰?段某可不記得何時交過苗疆的朋友,叫他出來和我說話!”赤那笑道:“我家主人言道,賤名實是不足掛齒,沒得辱了你老清聽。”他以苗疆方言口吻,轉述這般文鄒鄒的話語,委實有些不倫不類。重玄聽了,也覺別扭。
段如鏡哼道:“藏頭露尾,諒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快些叫他出來,段某倒要瞧瞧,深夜寄簡留刀,是何用意!”赤那道:“我家主人知曉段大俠要務繁忙,明日一早便要啟程回轉點蒼,今夜若是請你老不到,隻怕便沒了機會,不得已使了些小小計謀。”重玄聽他談到“主子”,大感好奇,忍不住微微探頭,凝神往大殿望去,目光隻到殿內一尺左右,內裏黑漆漆的,全然看不清楚。
段如鏡心下一凜,他卻是打算明日一早動身,自己行蹤早已落在他人眼中,他久走江湖,自是知曉其中險惡,多了幾分提防之意,沉聲道:“你們費了這許多心思,打探段某行蹤,所圖必是不小,有什麼話盡管明說。”赤那笑道:“段大俠當真快言快語。實不相瞞,我家主人實是想借你老身上一件物事一用。”驀地麵色一變,住口不言,一雙眼珠轉動不休。有意無意,往重玄藏身之處望了一眼。重玄心頭一震:“難道他竟瞧出我藏身之處?”趕忙伏底,再不敢抬頭。
赤那笑道:“我家主人方才傳音說道,已在城中酒樓定下一桌酒菜,請段大俠賞臉赴宴,再作詳談。”段如鏡心道:“如此深夜,哪處酒樓還做生意?莫非竟是誑我不成?”但這赤那如此詭秘,若不查清,日後實是隱憂,正自沉吟間,赤那已然越牆而出。段如鏡不及細問,閃身追去。二人一前一後,頃刻間去得遠了。
重玄也極猶豫,段如鏡雖是名門耆宿,但輕敵躁進,恐要吃虧,既是遇上,如何不救?方要去追,忽感背後一道掌力掩襲而至,淩厲無倫,大吃一驚,右掌後撥,輕輕一鬆一帶,欲將掌力引過一旁。哪知那人一身內功竟是純走剛猛一路,猶似浪中礁石,巋然不動。重玄見帶他掌力不動,隻得以“狸貓撲鼠”之勢,身子平平竄出,落身院中。隻覺背上一股如山潛力呼嘯掃過,嘩啦啦聲響中,對麵牆頭磚瓦竟給卷去了大半!後心一陣發熱,驚駭之極:“這人是誰?內功竟不在我之下,江湖上何時出了這等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