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有。”
“什麼理由?”
“從沒有人見過我的左手刀。”
“一個也沒有?”
“沒有。”
“若是我說我不會說出去的呢?”
“隻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
“這麼說來就沒得聊了?”
“本來就沒得聊。”
釋道安不在問了,崔景仲也不在答話。
忽然釋道安動了,身子側向飛了過去,向著左邊的那個菜攤。
可崔景仲並未動,甚至連看都未看釋道安一眼,就像根本不知道這麼回事。
釋道安落在菜攤前,向崔景仲一踢,攤子向著崔景仲砸去。
白菜,蘿卜統統砸向崔景仲。
彎刀出,刀光起,一片月色朦朧。
釋道安身在這刀光中才真切體驗了這月色的風景。
就像秋天,莊家等待收割的月色中,有那麼一彎月劃過。
這月並未美麗,而是在收割。
不是在收割莊稼,而是在收割生命。
秋是豐收的季節,卻也是冬天的開始。
萬物始終。
釋道安身形一晃,卻依然晃不出這月色。
如影隨形,若影相隨。若跗骨之蛆,驅之不散。
釋道安忽然發現,這月色中的刀光總是帶著一點點的弧度刺向自己。
而這弧度卻總是能在某個時刻做出一個奇異的震動,然後刀勢就變了。
崔景仲的彎刀早已出鞘,卻依然無法刺中這個年輕人,每次都是恰好躲過。
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多了就是必然。
崔景仲忽然刀勢變了,開始變得飄忽,仿若在這月色中加進了那彌漫的香氣。
月色醉人,香氣迷人。
彎刀每一次揮出總是砍向年輕人的身體的死角,可是卻總是在欲擊中時變得模糊。
崔景仲的心中一緊,瞳孔微縮。
這是個懂刀的人,甚至比自己更懂,所以連自己的刀法亦能看得清。
這是懂身體的人,甚至就像自己一樣,對身體的構造十分敏感,所以能夠躲得過彎刀。
這是一個聰明的人,甚至遠比自己聰明,因為這年輕人已經算到了自己的氣勢已歇。
刀光四起,忽然大作,彎刀中月色使人陶醉。
釋道安的手終於握在指塵刀上,終要出鞘。
這月色中忽然變得清冷,仿若嚴冬。
秋去冬來,秋盡冬始。
萬物的律動,自然的規律,終究無法改變。
即便這彎刀若秋的收割,可依然改變不了冬的來臨。
冬始,風起,雪臨。
忽然之間釋道安刀竟然仿若西門小雪的劍一樣,竟然滿是寒氣。
朔風飛揚,大雪紛飛,天地肅然。
淹沒了這月色,遮蓋了這香氣,消散了這刀光。
兩相交擊,瞬間分離,兩人收刀而立。
高手相交,勝敗一瞬,一招足矣。
未勝未敗,不勝不敗,誰也沒有占到優勢。
釋道安和崔景仲就這麼站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街上仍然寂靜無聲,可是卻出現了一個乞丐,破衣爛衫,蓬頭垢麵。
小乞丐卻好像沒有看到兩人似的,直接走了進來,走到了兩人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