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柄彎刀忽然改變方向從他的穀道刺入,然後從後背刺出,帶著一股惡臭。
推草垛的人在旁邊嘔吐,苦膽都吐出來了,卻還是禁不住的吐。
可吐著吐著,卻什麼都吐不出了,因為死人是不會吐的。
褐色的麵粉已經被風吹去,街道上躺著五具屍體。
崔景仲用買傘人的衣服蹭了蹭彎刀,收了起來,然後轉身看著街道上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本來一直在跟著自己,可是就在自己接近胡同口的時候忽然停住了。
難道他已經看出這個地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還是知道這兒會有一場殺戮。
崔景仲看著這個年輕人,左手依然握在彎刀上,雙眼微眯,卻有些血色。
現在的崔景仲就像一座迸發的火山。
剛剛那場私鬥隻是將一小股火山引發了出來,可後麵跟著的是更為巨大的岩漿。
就像原本寬闊的河流,忽然河道變窄,江流湍急。
若是忽然多了一道大壩,江不能流,隻能積蓄。
現在的崔景仲就像那道被積蓄的水道,就等著迸發。
沉悶的空氣在兩人中間流動,使得氣憤更加壓抑。
釋道安不能動,也不想動。
不能動是因為這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即將迸發的河流正等待著自己的破綻。
若動,則必將所有的力道引向己身。
不想動是因為崔景仲是個會用刀的人,而且更是刀中高手,刀中奇才。
而釋道安也是個用刀的人,兩個擁有者同等才華的人相遇,怎麼會不擦出火花。
人生難得一知己,更難得一個旗鼓相當的人,更難得那個可以與自己同等對話的人。
不需言語,不需動作,兩人就已經知道對方的想法。
風吹,雲動,太陽高掛。
街道上很安靜,可是空氣卻厚重的讓人胸悶,呼吸困難。
兩人都在等著,可兩人狀態卻完全不同。
崔景仲在等著,等著對麵的年輕人露出破綻。
盡管現在的這個年輕人狀態不是最佳,甚至在一點點的調整,可他不能出手。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若是出手,攜著雷霆之勢,必須一擊致敵。
否則對自己很不利。
釋道安也在等著,不僅是調整自己狀態,更是在這座火山下尋找爆點。
自己絕對接不住那火山引爆後那噴薄的岩漿,也無法接住那水崩江流的澎湃水勢。
他隻能等,等火山噴發的一刻,等江流暴開的那一瞬。
做那岩漿中的不動的頑石,做那水流中隨波的葉子。
借勢引力,隨波而動,方可破了對方銳氣。
等待是一件很折磨人的東西,因為你不知道等待的東西什麼時候會到。
也許一瞬,也許一盞茶,也許就在你轉身的時候。
高手相爭,不僅拚的是招數,不僅拚的是精氣,而是拚的一種勢。
這種勢,既包括自身的精氣神,也包括對環境的掌握,對自然的感悟。
忽然釋道安開口問道:“我見過你的刀法。”
崔景仲緩緩說道:“我沒見過你的刀法。”
“我不想動手。”
“可我想動手。”
“我沒有動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