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此時白巾軍軍心已亂,營內不時傳來喊叫怒罵之聲,紮營之時雖崗哨布置緊密,聽得營內如此,巡視間也難免有所懈怠,正好給了沙文青等人可趁之機。
待殺得幾個明崗暗哨,沙文青吩咐剝下其衣服,叫來幾個略通武藝的膽大兵丁,許以重酬,與自己一道化妝成白巾軍模樣,身帶火種潛入軍營內。
其時張正謨尚未就寢,獨自於帳中飲酒解悶,親兵們自是不敢擾亂於他。突然,隻聞帳外嗶啦聲響,兵丁吵嚷之聲益起,混亂之中,慘叫之聲也起。
他急忙披甲提刀,衝出帳外,見外麵已是火光四起,亂成一片,人人自危,但有接近者,均揮刀劍亂砍。更有甚者,趁亂逃出軍營。
張正謨見形勢危急,忙指揮身旁親兵大聲傳令各營哨,有親族的按親族結團,無親族的按教內宗派結團,各自為戰,除自己這群之外,在黑暗之中若碰見小蔟亂兵,不管是否白巾軍,格殺勿論。若大隊人馬相遇,則不得混戰,報出所屬主官,以免誤傷。
計策雖好,無奈此時白巾軍已大亂,兵不知將,將不統兵。沙文青所率兩百餘人更在黑暗中行暗殺之事,這些人都是在廝混已久的好友,在黑暗之中但有兵刃相交、人影交錯,便叫一聲“他娘的真黑”,若是同伴,便會答一聲“他娘的真白”,若回答不對或沒有回答,便一刀砍去,自是要了對方性命。
混戰一個多時辰,大營中慘呼之聲日漸稀落,“他娘的真黑”和“他娘的真白”倒是此起彼落,逐漸向張正謨所處大帳傳來。
花開兩支,各表一邊,且說枝江城內,張樂義正待吩咐身下苦戰了一天的兵丁們輪番休息,以備明天抵擋白巾軍攻城。到得半夜,突聽沙文青所派探馬回報其所用之計,撫掌大笑,立即率未受傷的三百精兵星夜出城。
趕到江口時正好看見一隊人馬衝出大營,約有三十餘人,步行往北狂奔,黑暗之中不知是何人領隊,略一尋思,派一哨官自帶一百兵丁衝進營內,按沙文青所訂暗號協同滅賊。自帶兩百兵丁,死死尾隨這隊人馬。
雙方前後一路急奔,跑到天亮,已離枝江城三十餘裏。張樂義遠遠見得旗號,正是張正謨所率親兵隊,見大營已壞,又恐清妖大隊圍攻,隻得趁黑遠匿。
奔到一處小村落旁,張正謨等早已是人困腿酸,停下來讓左右去村內打聽,方知此處名叫灌腦灣。正待進村稍息片刻,突聞驚雷般一聲呐喊,四周湧出無數兵丁,各執刀槍,把張正謨等人團團圍住,領頭的卻是一個黑衣青年,長相普通,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眼珠卻不停地賊溜溜亂轉,正是張樂義張大遊擊。
張正謨見已身陷重圍,身畔二三十個親兵更是疲憊不堪,混身顫抖,不由心如死灰,長歎一聲,沉聲道:“張樂義,你殺我親弟,毀我基業,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身死於此,還望你念在出身三陽宗的情份上,饒了這些教友性命。”
張樂義揮了揮手中的大刀,哈哈一笑道:“三陽宗?我呸,去年我被張漢朝那老鬼暗算,可當過我是三陽宗弟子?念在你曾隨我父親的情份上,我會給你個痛快的。”
張正謨怒道:“你那父親貪圖榮華富貴,出賣教友,我恨不能吃其肉飲其血,你還好意思提及此人。”
張樂義耍了個刀花,走到張正謨麵前,順手砍翻身旁一個白巾軍,擦了擦濺到臉上的鮮血,嘻嘻一笑道:“世人皆貪,難道你不想榮華富貴?難道你沒殺過無辜教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