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泉村東,曬穀場。
場中漢人村民都看到了比良的動作,但並沒有意識到等待他們的是怎樣的命運。隻見比良手下的衛士們抽出彎曲的馬刀,獰笑這走向場地中央二十來個孩童。
一個孩子的母親仿佛意識到接下來將要發生的會是什麼,想要不顧一切地衝上前,然而卻被身邊人一把拽住!下一刻,發生了令所有漢人都心膽破碎的一幕:羌人竟然用刀狠狠砍向驚惶無措、手無寸鐵的孩童!
刹那間,二十多個幼童的頭顱齊齊掉落!鮮血噴湧四濺,將整個場地染成了赤色!曬穀場頃刻血流成河,屍橫遍地,美麗的村莊在羌人肆無忌憚的屠戮下化為血色可怖的幽冥地府!
曬穀場在慘劇發生的瞬間,突然陷入一刻詭異的寂靜,除卻火把依舊在劈啪作響,再無絲毫動靜。眾人被眼前慘無人道的景象所震驚,仿佛不相信麵前這一幕竟然是真的。然後,那位母親撕心裂肺的尖叫,喚醒了所有村民。眾孩童父母泣血之聲,和村民怒罵之聲不絕於耳。更有甚者,幾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已經突破羌人的攔截,衝向場地中央的比良。
然而,場中漢人畢竟手無寸鐵,還未等衝到比良麵前仗許,便被手持利刃的羌人護衛刺到於地。接著,更多試圖反抗的村民被羌人無情的屠殺,場地中頓時又多了十幾具屍體。眾村民終於不敢再向前一步,隻餘男人無力的咒罵,和女人啼血的哭泣。
望著眼前的景象,羌人頭目比良竟然感到一陣無比的滿足。眼前這熟悉無比的一幕,也曾經發生在他的身上。沒錯,他是少數經曆過段熲平西羌而幸存下來的小酋長之一。雖然已經過去十幾年,但那些經曆依舊不時出現在夢中。現在,被漢軍像畜生一樣四處驅趕的記憶,在眼前漢人無助的詛咒和哭泣聲中,已經逐漸遠去。餘下隻有報複的滿足,和掠奪的快感。想到這裏,一聲刺耳的大笑脫口而出。一時間,眾羌紛紛響應,仰天大笑起來。羌人放肆的狂笑和漢人絕望的悲泣交錯在夜空,顯得那麼的詭異可怖。
同樣感到恐怖的,還有那兩個在不遠土坡上,被眼前慘景驚得呆若木雞的身影。阿若和王三睚眥欲裂地看著羌人的暴行發生在眼前,卻無絲毫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阿若幾次三番想要衝出去,卻被王三按住。此時現身,隻不過白白搭上二人性命罷了。
恐懼、憤怒、厭惡、憎恨……再多的詞語都無法形容阿若此時的心情。他不相信剛剛發生在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更無法理解為何同是一個頭兩隻手的人,卻能做得了如此喪心病狂之事。隻聽得阿若低聲喃喃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突然抬起頭來,認真地望著王三道:“三伯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嗎?”
王三低頭看看阿若,並不言語。他當然理解此事給年幼的阿若帶來何等的衝擊。隻是他並不知道此刻如何回答阿若。作為漢軍曾經的一員,這樣的事他並非第一次遇到,甚至也曾經參與。但他從不認為這種事情應當發生,這也是他選擇離開的原因之一。
羌人頭目的狂笑聲傳入耳中,王三看了看精神恍惚的阿若,又瞧了瞧場中的情況。隻見羌人在漢人停止反抗之後並未繼續屠殺,王三明白羌人是想把女人和壯勞力當做戰利品帶走。再看看其他方向,王三發現羌人主力逐漸從村莊中撤出,向眼前的曬穀場方向聚集。看著堆滿柴草和人群的曬穀場,王三心中一動,一條救人之計出現在腦海中。
伸手捅了捅依舊在發呆的阿若,王三低聲問道:“有沒有辦法盡快潛到曬穀場背後而不被羌狗發覺?”
“嗯?”阿若終於回過神來:“什麼意思?”
“我是說,如果我們能悄悄到達曬穀場的背後,我想我有辦法解救剩下的村民!”
“真的?”阿若登時興奮起來,仔細思索起來。
眼前的地形,其實並不複雜。阿若兩人所在的土坡,位於聖泉村曬穀場東南方一二裏外。而曬穀場大致為方形,西、北兩側堆滿了柴草,村民被驅趕到場地中央,而羌人則把持這東、南兩個方向。穀場和土坡之間,則是一二裏平坦的鄉路。
羌人的火把將曬穀場照得如同白晝,這讓土坡上的二人對場內發生的事一清二楚。但同樣的,想通過這條路繞到穀場背後而不被發現,顯然有一定的難度。
不過這難不倒對此地熟悉無比的阿若。隻見他和王三兩人低頭細語一番後,便化為兩道黑影,人不知鬼不覺地通過了這條防守嚴密的小路,消失在聖泉村無盡的夜色之中。
曬穀場中,羌人依舊放肆地大笑著,貪欲寫在每個人的臉上。比良看著手下將所奪之財貨、鐵器、布匹和五銖錢不斷彙聚到自己麵前堆成小山,不禁心花怒放,並開始盤算著如何分配這些戰利品。這時,親信護衛將兩個出落的極為標誌的村姑送到比良麵前。望著眼前兩個充滿恐懼和絕望的美麗麵龐,他那張因yu望四溢而顯得扭曲異常的長臉上又露出了邪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