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餓極之人何物最為珍貴,答曰非權傾天下之官位,非富可敵國之財富,惟有一隻顏色金黃、香氣四溢的烤兔足矣。正如同阿若與王三麵前的這隻,當然,他們有的隻是從雪狐口下奪過來的大半隻而已。
然而這已足夠讓數日未曾進食的兩個“餓人”饕餮一番了。大半隻兔子不一會兒便被二人風卷殘雲消滅殆盡,隻剩下對美食的意猶未盡,和滿地的兔骨。
待腹中有了食物,王三也來了精神,邊用一根葉柄剔著牙,邊故意挑刺道:“好像烤得老了些,味道也一般般,沒有放調料,淡出鳥來,最重要的是根本不夠吃……”
阿若同樣僅僅吃了個半飽而已,但他已然滿足,尤其是在這深山之中凍個半死又餓個半死之後。美味的兔肉和暖暖的篝火已經讓他舒服得打起了瞌睡,而回應王三的,隻有一根帶著火星的柴枝,和一聲懶懶的“滾……”
王三躲開飛來的“暗器”,看了看昏昏欲睡的阿若,心中不禁有些擔憂。此非久留之地,得讓阿若打起精神來,盡快出山才好。想到此,王三眼珠一轉,朝阿若喊道:“小子,我來問你,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的身世麼?”
“……”阿若幹脆不再回應,一動不動地縮在皮氅中。
“唰”的一下,一個東西飛過,阿若伸手一撈,一塊玉佩出現在眼前。隻見此佩形扁而圓,長不過寸餘,通體雪白,晶瑩華潤,一看就知價值不菲。除卻中間刻有一個雙葉草的雕文外,再無其他紋飾。
阿若仍然不語,王三那令人煩悶的聲音響起:“這東西是將你托付於我的那個人給我的,說是與你身份有關,叫我在合適的時候交予你。不知怎的,今日想起來此事,就給你罷!”其實王三並未講實話,那人的原話是“待你死後留給阿若”,不過王三並不在意,早給晚給,又有何區別?
阿若聞言,心中一陣激蕩。這,也許記錄著自己的身世之謎,但又有何用?徒增煩惱耳!阿若仔細摩挲這這枚小佩,發現雙葉草的上麵有個小孔,便撿一根韌勁十足的細草,將其穿過小佩,掛在脖頸之上,便不再理會。刹那間,一股寧靜的感覺充斥全身,仿佛將數日來的擔憂、煩躁和紛擾一掃而空。阿若這才發覺,此物是個寶貝。想要張口問問王三此物之名,卻又懶懶不想張口。
王三見小佩沒有起到效果,轉念又心生一計,剛想張嘴口,隻覺周圍不遠的樹林裏一陣騷動的氣息突然浮現。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周圍一定存在古怪,若非進山的羌胡,則定是些凶猛獸類。之前同阿若講迷路之事其實是略有誇張,雖然他不曾走過這條山路,但依然曉得此地離山腳已經不遠。那麼,大型的野獸不太可能出現在此地,漢人違抗禁令貿然進山的可能性又不大,那麼出現在此處的最有可能是……
想到此,王三縱身挑起,先是幾下將篝火熄滅,又用剛剛掃到一旁的積雪將此處覆蓋,這才拉起呆若木雞的阿若迅速退往後方。等阿若反應過來之時,此處已經如同從未出現過二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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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連山下,聖泉村外。夜色如同一張遮天蔽日的席幕一般,將紅塵中的一切繁華與荒涼隱去,隻餘一抹黑暗於人世間,帶給人無限的沉靜與安思,以待明日再度的忙碌和喧囂。
當然,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還有莫名的恐懼,以及無盡的陰謀。
驀地,在離聖泉村不遠的一個土坡上,一隻手出現在的夜空之中,緊接著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隨之現身土坡。手的主人端坐馬上,隻聽輕輕一個響指,又見三個同樣漆黑的身影便出現在馬前,繼而俯身於地行禮,端的是恭敬無比。三人全部一身黑衣,一切動作皆悄無聲息,仿佛突然從幽冥地府而來一般,顯然是身懷絕技之人。馬上之人沒有發問,而三人也不敢言語,隻是恭敬地等待著。
馬上人目視前方的村莊良久,才發話問道:“妥否?”
三個黑衣人中為首的那個回到道:“回聖使大人,已經查明那個人就在眼前的這個村中,隻不過……”
“嗯?”
“隻不過那幫狗東西又加了條件,除了財物和鐵器,他們還要求得到人——女人和壯勞力。”
“……”馬上人猶豫了下,接著猛地一抬頭,揮手道:“準了,速行!”
“可是聖使大人,”黑衣人首領還未回話,身旁的身影卻出聲道:“他們畢竟是我大漢子民……”
“嗯?”又輕輕的一個鼻音,卻讓三個黑衣人不寒而栗,齊齊將頭低得更低了,發問的黑衣人更是嚇得瑟瑟發抖。